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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坛之下(149)

作者:野火春风 阅读记录

可是就算他什么都懂, 也照样自劝无果许多次了, 他,就是离不开啊……

双手不自觉地蜷紧,左辞马上又想,如果日后林婴知道他所有的接近都是另有目的,会如何看自己?会不会觉得自己太卑鄙,每一天都是为了算计和利用她?

左辞快疯了:“不如我们接着共情吧!去看看谢修竹在跟黑纱商量什么?”这个林婴一定会感兴趣的,他不能再任由自己胡思乱想下去,仿佛他和林婴只要还有事情可谈,就可以暂时逃避开那些坏的猜想,继续心安理得的陪在她身边。

可是虽然很应该去看,但是林婴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她突然抓起佩剑起身便走:“我去看看那个邪祟到底来了没有。”

也好,左辞起身跟上,心底暗暗惭愧:他险些都忘了还有这么一码事。

黎明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左辞打了一束掌心火再前引路,很快便回到了破庙当中。

紧接着看见满屋地都是横七竖八的人,睡得鼾声震天,各种汗酸和体臭的味道扑面而来,不过万幸……都是活人。

原来他们走了以后,这庙里又挤进来睡下两伙行路客,绕过那些陌生的面孔之后,才看见李鸿翔站着睡着了,小小的程玲跟陈晓晚和昏迷的宋伦睡在一起,小疯子独占一床抱着被睡得特别香,而周小媚竟然不见了,也不知道拖着伤腿能跑到哪里去。左辞林婴不忍心吵醒他们,又悄悄退了出去。

林婴道:“是不是人太多了,邪祟不敢进来?”

左辞道:“邪祟哪有那么聪明?一般能定下这种契约的邪祟,都是一根筋的缠到底不死不休那种,他们可不会思考与之结契者是站在刀山上还是火海里,只知道讨命来时,敢挡便杀。”

林婴:“那就是说,答应那女子的事情邪祟还没办好?所以不到讨命的时候?”她险些被这个想法逗笑了,“这女子到底提了什么祈愿?竟然这般难为人。”

左辞摇摇头:“谁知道呢?”他道,“回去睡觉吧,这边和那两边,我都留下几只小鸟替你守着,但有异动定会示警的。”

林婴确实很累了,两个人一起回到了结界里,刚才的被子并没有收,林婴趁左辞背对生火的功夫,占了小小一条床边,合衣躺下。

左辞回头时,见她双手拉着被子盖去半张脸,仅漏出鼻子以上和脸颊边上粉红粉红的指尖,明明没睡,看见他时却忽然闭上了眼睛,乌黑浓密的墨发铺撒了半床,小小的人陷落在被子里,就像一只小鹿,可爱又可怜。

鹿?

阴霾在夜色的掩护下瞬间爬满了整颗心。

左辞强迫自己收回目光,自己合衣躺在床的另外一边,仰头望着浓黑的夜空,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知是梦境牵引,还是有意追思。

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风雪满天的夜晚,暴风雪已经下了整整二十个昼夜,白天看不见太阳,夜晚看不见星星,北风不住的哭嚎,将困守其中的人和动物全部逼到了绝境里。

左辞纵然足不出户,但是他不必亲眼看见也总能感知到或远或近每一个生灵,从饥肠辘辘,到瑟瑟发抖,从丧失温度,到停止呼吸,

它们正在不停的死去。

而他对此,束手无策。

这样的日子,过去多久了呢?

是三百年,还是五百年?

无论春天拥有了多少个新生,也总是填埋不平这漫长得像是没有尽头的冬夜,那些冻死、饿死的人或者动物之数目。

北境正在被看不见的敌人缓缓蚕食着,而他作为这里的守护者,一点办法都没有。

左辞对天发誓,这世界上再也没有哪一种感觉,比明知道现状如何,却无法解决现状,更让人想死了。

无论什么样的结界和法宝都没有作用,他和族人企图过搬迁,可是没人愿意收留他们这样的强人为邻,因此也起过争战,伏兵百万撞城破关,尸骨如山血染红泥,可是他带着族人无论走到哪里,那风雪便如影随形追到了哪里,哪里就会变得滴水成冰江山如铁,厄运总是不依不饶,他就像活在一个永远无法醒来,也无法摆脱的噩梦里。

那个时候左辞终于明白,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绿色的生机都在回避着他。仅有旧土慷慨地赠予了他满地野草,原来因为贫瘠荒凉受尽他白眼和诅咒的地方,反而是唯一可供他歇马驻足的根源宝地。

辗转百年,他和族人又乖乖的回到了这里。仿佛只有这里,永远对他敞开襟怀,慷慨接纳。

他像被驯顺的野兽,不等主人鞭打,便自己打开了笼门,回到了为他打造的囚笼里,潜牙敛爪,安分守己地活下去。

不是没有指天骂地的发过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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