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迟野……”面红耳赤地抓着刀叉,游鸣咬牙切齿,“你今晚给我等着!”
“好。”迟野点头,“我们待会下午去超市买菜的时候顺道带两个啦啦球。”
“……”
最终结果是啦啦球没用上,变成了蒙住眼睛时开在身上的鎏金玫瑰低温蜡,冷白如玉的肌肤在温柔却磨人的触碰下被情.欲一点点染红,游鸣也如愿以偿,听了整晚他想听的声音。
*
天快亮的时候,游鸣从梦中惊醒,靠在床头剧烈喘息。
摁亮床头灯,床头柜上放着一本游鸣最近从市图书馆借来的《窄门》,迟野从厨房端来一杯汤。
“头疼?”
游鸣摇摇头,道谢后接过茶杯,看见里头装的不是他讨厌的菊花茶,而是同样滋阴润肺、抗血小板凝聚的银耳羹,游鸣惊诧。
“在医院看你不喜欢喝,我去了趟中医科。”
“第一次炖,如果不好喝跟我说,我再改。”
看着茶杯里因为知道他嗜甜而专门加的南瓜,游鸣抬头。
“你这样太容易让人心动……我现在反倒不希望你学这么快了。”
“谁教老师教得好。”
咂巴出游鸣话里掩藏的酸味,把喝完的茶杯搁在书桌,迟野走回床边,橘黄色的暖光打在冷峻英挺的脸颊轮廓,浓密的睫毛半盖住眼球,在他深邃的眼窝洒下一片弧形阴影。男人含笑,微垂的目光落在床头还没拆封的红色绑带。
“——游老师下次可以再教我点别的。”
“我……我怎么教你。”被对方盯得脸颊发烫,游鸣移开视线,“论打结我哪比得过天天上手术台的你……”
“嗯?”迟野侧头,“打什么结。”
“……”
见游鸣咬着嘴唇睨了明知故问的自己一眼,迟野沉声笑笑,他扔掉塑封,把红绳一端缠在在游鸣手腕,放慢动作打了个滑结。
拿起尼龙绳另一头,游鸣好奇,学着他刚刚的模样把另一端也试探性地轻轻系在迟野手腕。
“……这样?”
“嗯。”
薄唇微扬,迟野把手里的红绳一寸寸拉近,微垂的眼神寸步不让。视线咫尺之遥时,他把中间多出来的一截红绳顺势绕在自己印着浅浅吻痕的小臂。
“老公学什么都快——下次可以试试别的地方。”
“……”
“迟大夫求您行行好……别逗我了。”
直到游鸣燎红着脖颈求饶,大有自己再说他就要掘地三尺的趋势,迟野收了笑意,弯腰替他解开手腕上的绳结。
“什么。”
“……什么?”
“你刚刚……梦到什么了。”
游鸣沉默了,显然并不是什么好梦。
“迟野。”
沉默良久,直到手腕上的绳结被完全解开,游鸣才缓缓开口。
“如果啊……我是说如果。我当时要是死了的话,你会不会为我流泪、为我哭泣,为我当鳏夫,会不会记我一辈子……不,哪怕十几二十年都行。”
“或者你会再也不拿手术刀么?就像武侠小说里写的一样,大侠没有保护住心爱的人,从此断刃绝情,为一人封刀——”
迟野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
“那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更不会原谅我自己。”
直到现在,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没有畏惧过一切的迟野仍会感到后怕——
如果没有村民愿意献血,如果当时的出血量再多一点、出血位置再离脑干近一点,如果手术过程中出现任何一点意外,如果……
迟野不敢想象。
人生没有如果,又好在没有如果。
看出了迟野眼中的冰冷,知道他有些生气,游鸣也没再继续说他其实还签了器官捐赠协议,并买了受益人是他的保险的事情,而是有些讨好地握住他的手。
“我开玩笑而已,你别生气。”游鸣缓声,“我说话从来算话,说好的一生一世少一秒钟也不算,你就放心吧。”
游鸣舍身救下希望小学孩子的事情被媒体报道,跟迟野他们医护一块登上上了当日的都市报头版。出院后游鸣却拒绝了媒体抛出的顺带给公司做一波宣传的橄榄枝,拒绝了后续的采访。
游鸣很清楚,无论面对天灾还是人祸,个人英雄主义永远行不通,是无数渺小却伟大的个体勠力同心众志成城,才能让人类无数次从废墟上站起。
“游鸣。”迟野抬眸,借机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你做这一切有过后悔——哪怕是一点么?”
知道迟野指的是舍身救人的事,游鸣立刻摇头。
“没有。”
“——一颗脾跟开一次颅,换几十个人的命,很值。”
不像语气那般轻松,游鸣的康复过程相当曲折,他伤得实在太重,多脏器衰竭,五次下病危,生死一线徘徊。再加上游鸣高中大学时没少打架斗狠见义勇为,以及吃.精神药品和止疼药留下的肝肾损伤,新伤旧疾叠在一块,多学科联合会诊时,济和所有的医生都说,他能没留下太多后遗症地活下来,其实靠并不是年轻,而是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