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野是已经成年了,而且还很优秀,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是教授手下的得意门生,鹏程万里,前途无量。”
“这些年来的确是我亏欠了你们兄妹,但是小野——”
女人说着,伸手想要握住迟野捏紧成拳的手,注视着面前面容与自己极其相似的英俊青年,面露恳切。
“……能给妈妈一个亡羊补牢的机会吗?妈妈因为流过产,不会再有其他的孩子,今后一定会全心全意照顾好你们兄妹,弥补这么多年来的缺憾。”
“呵。”一把甩开对方的手,迟野冷笑。
“你现在良心发现了,功成名就后想着当个好妈妈,把落下的亲情一并补上。因为不能再生育所以才想起我跟小希,希望白得两个孩子。”
“可当我和小希被父亲扫地出门跪着求他至少把房子留给我们;当我抱着小希辗转穿梭在各大医院之间;当我们挤在筒子楼里饥一顿饱一顿……以及外婆的葬礼时,你都在哪?”
“即便亡羊补牢,可之前被狼吃掉的那几只羊死了就是死了,永远也不可能复活。”
“……”
面对迟野步步紧逼的诘难,夏长霞少见的陷入沉默。
咖啡厅悠扬的纯音乐静静地放,与周匝交谈的人声、磨豆机咖啡壶运作的细响混合成一剂独特的白噪音,良久后女人再度抬眸,徐徐:
“……小野,既然你不想跟妈妈聊这些,那妈妈也就先不跟你说这些空话。”
“但作为与你骨肉相连的母亲,总有资格知道自己自己儿子的情感状况,以及对未来的打算罢。”
“妈妈昨天说过,对你的性取向并不反对,在如今这个部分国家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年代,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夏长霞悠悠,食指轻点杯面。
“可就像妈妈昨天说的,他现在有这么大一笔债务与罚金需要偿还,所有家业资产都被查封,他就算再优秀,一个刚进入社会的年轻人什么时候才还完这么多钱,五年,十年?甚至更久?”
夏长霞话音未落,迟野已经开口:“我陪他一起还。”
“他之前在帮小希看病上,前前后后花了三十多万,我并非连亲生母亲的葬礼都不来参加的禽兽,滴水之恩,自然会涌泉相报。”
说最后一句话时,迟野斜乜看向夏长霞,眼中讥讽一览无遗。
“你还太年轻,把恋爱想得太浪漫太美好。”
仿佛对迟野的挑衅置若罔闻,夏长霞抬手将一绺碎发捋回耳后,缓缓:
“人没有必要在一个看不见希望的人身上耗费青春。你爸当年不也是做生意亏了钱,他一直嚷嚷着东山再起,可后面别说东山再起了,还染上了酗酒赌博,每天就是打骂我们母子,即便离婚后依旧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小野,你这么聪明的孩子不会不知道这句话放在恋爱上同样适用。贫贱夫妻百事哀,没有充足金钱作为保障,绝对不可能拥有甜蜜的爱情。”
“小野,你不记得了吗?当年你爸在生意出问题后第一反应同样是不知节制的喝酒应酬,可仍杯水车薪。当年你爸欠的只是一两百万尚且如此,你那位小男友的父亲被罚了多少?五百万,七百万,还是更多?”
“他不是我爸。”迟野冷冷,“他比父亲,甚至你都要优秀。”
“好。”
喝完杯内最后一口咖啡,夏长霞招手续了杯,她朝啡轻轻吹了几口热气,热气氤氲,慢条斯理:
“就像你所说的,对方足够优秀,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就东山再起扶摇直上,那你们之间的关系又会变得不那么对等。”
“我知道你厌恶妈妈,但妈妈从来不会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即便他再富有再优秀,对我说过再多的甜言蜜语,而最多只是把他们当成我的‘跳板’——因为我很清楚,因为地位的不对等,当他喜欢我时可以恨不得把家业拱手送给我,但一旦不喜欢我,或者有其他更年轻漂亮的女人出现,他随时可以弃我如敝履,我永远受制于人,这也是为什么婚姻总是要求门当户对。”
“更何况你与他在国内压根没法结婚,一旦他向你提出分手,公司和财产都挂在他的名下,你将一无所有。”
“他给了我股份。”
“哈……”
被迟野幼稚的说法逗笑了,夏长霞放下热气腾腾的咖啡,笑着摇摇头。
“是,他可能的确给了你一部分股份,可他自己才是公司最大的股东,拥有绝对控股权,你以为你能得利多少么?再说难听现实点,只要他想把你踢出公司,随时可以再开一家新的公司,流水全走上头,你照样分不到一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