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野。”
从来没有被对方用这么正式的语气叫过大名,迟野讶然,游鸣却正色。
都说爱情是场博弈,先心动的人就输了。
游鸣知道自己早就输得彻彻底底,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赢,可在目睹父亲起高楼又楼塌了后,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心底竟生出张皇——
他不是害怕从头再来,而是害怕对方真的有朝一日会离开,自己也将和那些同学一样,成为他生命中的过客,这种感觉在上回在筒子楼里找到对方后谶言般愈演愈烈。
他永远无法做到像迟野一样理智。
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或许终将落下。
但如果真有这一天,那么至少,至少……让他卑微地祈求,能在他生命中留下一条刻痕。
“我爱你。”
“如果哪天你真不在我身边……也请你至少记住曾有人……不,记住我游鸣说过爱你。”
说罢,迟野还没反应过来,游鸣便从怀中变戏法似地掏出一枚戒指。这枚戒指游鸣本打算当做二人五周年纪念日的礼物,可他仿佛有预感,倘若他现在不把它送出,或许此生都将再也没有机会。
在迟野惊骇的目光中,游鸣敛眸,神色虔诚地把它戴在了迟野的左手中指。
*
虽然法律上从未规定过父债子偿,但为了能最大程度上帮父亲减少量刑,游鸣拿出大学四年来工作室赚的两三百万,以及除去留下的将来租房吃饭等必要的钱财外,父亲曾经给自己的生活费,全部用于偿还游政屿欠下的商业债务。
但面对过于庞大的基数,游鸣所做的这一切仍是杯水车薪,包括悔过书等其他手段,在法院判决量刑时到底能起到几分作用,哪怕是最顶尖的律师亦不敢打包票。
迟野陪着游鸣资讯律师,了解法条和判例、收集证据和辩护材料,并且一块出庭参与一审辩护。
因为案件复杂,涉事人员和集团较多,时间跨度也长,所以判决结果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才能下来,好在大四下学期游鸣除了完成毕业论文外,学校没有其他强制任务,他这才有留在江城处理一切的时间。
春季开学,迟野一人返回北京继续上课,同时每天通过电话和视频与游鸣联系,跟进案件,帮他出谋划策。
两个月后,一审判决公布,游政屿因犯受贿罪、走私罪以及财务欺诈,涉案数额巨大,数罪并罚,但由于游鸣迟野的搜证辩护,以及主动偿还债务的行为,被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处罚金七百五十余万。
游鸣悬着的心终于暂且放下,这段时间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这个结果已经比他料想中要好上许多,因此他虽然格式化地提起了上述,但心中对于这个结果已然满足。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六月毕业季,游鸣返回北京完成答辩。
因为所有的钱都砸在了应对父亲的这次审判与还债上,游鸣自从答辩完成后,就把精力都花在接商单和扩展工作室业务,以及拉投资赞助等赚钱项目上,每天早出晚归的应酬,每天回到出租屋内便是一身酒气。
在游鸣因为酒精中毒而深夜被送进急诊后,翌日中午,当游鸣清醒被迟野从自己实习的医院带回家后,迟野反锁了房门。
“这是做什么?”
见房门被迟野反锁,游鸣诧异,伸手用力拍打房门。
游鸣又敲了十来分钟,直到听见屋里没了声音,迟野才打开房门走进屋内,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床上神色病态萎靡的游鸣。
见迟野打开房门,游鸣眼睛一亮,下意识就起身往外走,却被迟野一把摁住,他想要挣扎,手腕被对方反剪住强行压在床沿。
“……别闹了,我今天晚上还有一个合作要谈呢。”游鸣眨了眨眼睛,脸上依旧带着几分昨夜酗酒应酬留下的恍惚。
“你还要这么乱来么?”迟野睥睨,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你昨天都进了我们医院的急诊,你知道继续再这么搞下去会怎么样吗。”
“轻度中毒,恶心、呕吐、头痛;中度中毒脑损伤,昏迷,甚至胃出血;长期酗酒则会引起酒精性肝病,进而产生肝硬化,影响神经、心血管、免疫、生殖系统,极大增加患癌风险。”
面对迟野的诘问,方才魂不守舍,着急着出门的游鸣陷入沉默。
迟野皱眉,等待对方知晓的回答,泪水却比语言先一步滑落。
“你说得都对……可我还能怎么办?”
“我们本来都说好了,毕业之后就一起买一套别墅,养两只猫,可现在别说别墅了,我都快要付不起房租了!可是离缴清罚金还差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