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住的地方人多,所以平常都是去他那里约会。
原来她所谓的“室友”是她家工人。
茶桌对面,两人的争执还在继续。
“爸,虞老师,你们聊。”周时亦放下茶杯起身,“我去看看钟忆。”
厨房里,师母将刚出锅的醉鱼干先夹了一块给钟忆。
钟忆靠着料理台吃起来,小时候她从不用上桌吃饭,师母每做好一道菜先挑些给她,等整桌菜上齐,她早饱了。
“他们俩又吵吵什么呢?”
“我婚纱照的事。”
“这也能吵?闲的。”
钟忆咬着醉鱼笑出来,然后言归正传:“这回吵是有原因的,虞老师知道了我和周时亦谈过,怪我爸没告诉他。”
师母比虞老师先一步知道她过去的恋情,那天陪师母做定胜糕,两人在厨房边干活边闲聊,说起联姻,师母不理解她何苦选择这样一门婚事,什么都不缺,哪需要联姻。
她说是因为周时亦这个人。
于是将自己和周时亦恋爱的事说给了师母听。
“我还以为您告诉虞老师了。”
师母:“我想告诉他来着,看到他那张脸一生气我就忘了。”
两人笑开来。
“今天去坐船了?”师母问起。
“嗯。”
“在码头看到了路程爷爷,身体还那么硬朗。”
“七十多岁的人,身体比我和你虞老师都好。”
“我以为他老人家早就退休。”
“干了一辈子,但凡身子骨撑得住,闲不住。”
路老爷子当了五六十年船夫,是镇上年纪最大的非遗传承划船人,即便孙子是大明星,老人家依旧干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坐了路程爷爷那条船?”师母问。
“不是。路爷爷的船排在我们之后。”
师母顺手递给她一碗汤:“鱼咸,喝点。”
钟忆刚接过碗,还没尝上一口,余光里,门口立着一道挺阔的身影。
周时亦到了厨房门口就听到她们在聊路程爷爷,进退不是。
师母背对着门口在忙活,他无声看了眼钟忆,朝院子里抬抬下巴,人先离开。
“味道怎么样?咸淡呢?”师母在腌肉,没注意到门口的动静。
钟忆回神,尝了一口才回应:“好喝。这是什么菜?”
“野菜。”师母说了个名字,钟忆没听过。
“春天吃野菜的季节,你小时候就爱喝这个汤。”
“是吗?”钟忆丝毫没印象。
她心不在焉地喝着,猜测周时亦找她是问婚纱照片一事。
可所有照片,她全删了。
谁能想到分手三年后还能再走到一起。
钟忆喝完汤,借故去了院子里。
“诶小忆,等等!”
师母叫住她,递给她一盘西瓜,“端给周时亦尝尝,用井水泡过,又凉又甜。”
昨天下雨时还需要穿厚外套,今天太阳一出来,一秒入夏,燥热得恨不得开空调。
男人坐在凉亭下,这个位置看不见茶室的窗户。
可能是热,他将衬衫衣袖挽到小臂。
自她从屋里出来,他沉静的目光便一直落在她身上。
钟忆把果盘放在桌上,顺势在他对面坐下。
她把西瓜往他那边又推了推,自己拿了一片啃起来,入口沁凉清甜,她突然想到了辰辰,应该留小家伙多玩一会儿,她肯定爱吃这么甜的西瓜。
“婚纱照底片,你那还有吧?”周时亦开门见山问道。
她刚才猜得没错。
钟忆望向他:“删了。”
“没留备份?”
“分手好几年了,我留备份做什么?”
如果留备份,那就没有删除的意义和必要。
男人没再接话。
钟忆小小咬了一口西瓜,当年拍婚纱照,后期是她与摄影工作室联系,所有底片与精修过的照片都在她那里。分手后,几张纸质照片她没舍得丢,从波士顿带了回来,而所有电子版,在分手两年时她全部清空。
那些回忆,看一遍伤自己一遍。
她不能将自己困在原地,于是那晚加班回到家,练完瑜伽后心一横便删了。
清空之后,心里某处也跟着空了一个洞,只能用工作填满。
那段时间她疯狂加班,甚至卷赢了宁缺。
宁缺问她还是不是人,说这不是骂她的意思。
删已经删了,后悔也无济于事。
周时亦:“电脑还在吗?”
“在,但恢复不了了。”钟忆顿了两秒,“我删的时候防止自己后悔再恢复数据,所以删得有点彻底。”
周时亦:“……”
她专业对口,所谓删,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删,大概加密粉碎了。
他找出詹良的电话打过去,让詹良联系一下当年的摄影工作室,看有无可能找回原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