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那个身体虚弱的老母亲,怎么劝都不听,不利索地从榻上爬起,一边数着,一边将神教的元宵放进她的小篮子里。
母亲脸上挂着笑,连声夸着:神教好,这些元宵都是开过光的,让大家都沾沾神的福气。
这哪里是什么福气,分明是的催命的符咒!
“小女回到公主府,吃了点母亲给的元宵,不多久便头晕昏睡了过去。今晨出了事都不知道,还是同室的姐姐拼命摇我,我才苏醒……”
刁誉峰沉下脸来,手指因为愤怒有些微颤抖。
细柳巷的百姓几乎都是马拉哥必神教的信徒,平日里香火不断、祈求连连,甚是有人在自家摆了神龛,日日祭拜。
可是他们这群神棍,为了污蔑一个段清州,不惜杀害整个巷子的百姓……
歹毒至此,实在是令人发指!
刁誉峰收拾好沉痛的心情,凝视着眼前哭成泪人的女子:“你可知道,是哪个神教前来派发元宵的?”
佩珠抖了抖唇:“回大人……是马拉哥必神教,南城分教。”
刁誉峰起身,吩咐手下:“立刻查封南城分教,将教中圣徒全部带回审问!”
差役们领命,即刻带着文书、令箭等物,一队队鱼贯而出。
刁誉峰处理完手头的事务,转身向段清州道:“今日叨扰驸马了,改日刁某登门谢罪。”
转头看看窗外,夜幕低垂,大理寺外已经点起了灯笼。
段清州知道刁誉峰这是暗示他可以回去了,便也起身,还礼道:“有用得上清州的地方,刁大人尽管开口。”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外轰然响动,脚步声不绝于耳,好像是有大队人马回来了。
忽然,一阵浑厚高亢的男声犹如雷鸣,齐齐喊道:
“段驸马绝世好人!”
“段驸马绝世好人!”
段清州:……
这是什么奇葩送别仪式么?
虽说他是清白的无辜之人,受了奸人陷害才来了此处,但大理寺也用不着如此热情洋溢吧。
面前的刁誉峰眼珠子差点脱落,吹了吹胡子,尴尬地解释道:“底下这帮人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还请驸马海涵。咳咳,等会儿得给他们点苦头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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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瑞恨不得把玉漱苑掘地三尺。
可惜他不能。
来来回回搜了好几遍,他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多,细密地渗出。他只能一遍一遍地擦拭。
然而“那东西”却像是针入大海,怎么也捞不着。
会不会是之前那个太监故意骗他?
他这么想着,又命人把公主府其他地方搜了一遍,却还是没有东西的下落。
严晚萤打了个哈欠,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常大人,你和你手下这些兄弟要留在公主府吃晚膳吗,我好叫厨房准备。正好我朱雀楼今日歇了,厨子们正没事儿干,要不给你们弄几道特色菜?”
常瑞简直是如芒在背,虾弓着身,赶紧道:“不敢不敢。公主,我们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他们已经搜两个时辰,要是再不回去,天都要黑了。
总不能打着火把搜吧。
严晚萤听说他们要回去,面上笑容更深,转头对旁边的谭贵道:“你去送送常大人,记得要一路送到大理寺。嗯,顺便把驸马接回来。”
常瑞听得嘴角一抽。
这哪里是要送他们啊,这是要派人监督他们有没有一路呼喊“段驸马绝世好人”!
太丢人了,在属下面前失尽面子,还不如打他二十板子。
往后他在大理寺,恐怕会成为众人的笑柄!
三公主果真行为怪异、偏执乖张,看来传闻所言非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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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是公主叫他们喊的?”
段清州抬上玉阶的脚步一顿,才浅浅落下,眸底浮现出些许讶异。
那个什么“绝世好人”?
仔细想想也是,大理寺那么肃穆威严的地方,怎么会有这种喊声。经谭贵一说,倒十分像是她的风格。
谭贵笑着跟上去:“不止呢。公主还让那大理寺的常大人吃了瘪,什么都没搜到,白挨刁大人一顿数落。”
顿了顿,他靠近段清州耳侧,压低声音:“听了少将军留下的话,公主立刻搜查全府,后来在库房里找到一箱‘鬼画’,笔法和驸马的丹青很像。前脚刚查出来,后脚常大人就来了。若是没有先他一步,恐怕就让他诬了去了。”
“常瑞既知道东西在府内,就肯定知道地方。公主让你们把东西藏哪儿了?”
“少将军,想不到公主也会兵法呢。她料定府里有内鬼,先是大张旗鼓地让我和金缘把东西转移到玉漱苑,然后又避人耳目,临时让把东西从角门搬出玉漱苑,藏到了一口深井里。这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