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这份诏书精心草拟,终结还是写了出来。而皇帝一反常态,并没有马上交付给长安朝廷施行;反而招来大将军卫青,将诏书直接托付给他,吩咐他在汉军营中先行扩散,逐一通知到位之后,再交托给有司执行。
卫青奉命接过旨意,神色却颇为犹豫。他委婉提醒皇帝,安排官职是丞相的权限,如果贸然转由军中办理,是否,啊,是否——
“丞相是丞相,大将军是大将军,本来就是各办各的事情,管这么多做什么?”皇帝略不在意:“朕记得设置大将军的位分时,拟定的是位在丞相之上,你事事都要找公孙弘商量,未免太抬高了公孙氏的地位。德不配位,对公孙氏可没什么好处。”
大将军再不能说一句话了。
军中办事的效率一向很快;诏书当日上午写成,当天下午就被印刷了数百份,四处张贴,大肆宣扬;而干巴巴一直坐等的穆祺同样收到了一份誊抄本,仔细阅读,心情大悦,决定将此抄本仔细保存,作为重大历史节点的验证。
带着这种欣然愉悦的心情,他施施然穿越时空门,再次履足三国蜀军大营,亲切看望了依旧在养病的司马懿,以及诸位魏军将领。
是的,虽然先前悍然出手,直接点爆了晋书中司马家的光辉往事,将仲达以上十八代连同以下十八代的脸皮都剥了个干干净净;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或者纯粹是出于恶意,在将魏军众人所有的体面全部都践踏为泥以后,穆祺居然还是把这些人放在同一个营帐——一群彻底翻脸、势如水火,估计恨不得能用牙齿咬死对方的冤家,被无遮无拦的摆在同一个营帐里;也真是想得出来。
说实话,也就是硫化氢后遗症实在厉害,到了现在病患们都不起来床;否则但凡这些人有那么一丁点行动力,那大家爬也要从地上爬过来,非得用牙齿指甲硬生生把司马仲达撕成血淋淋的十八截不可——和这种货色做对,大家还讲究什么江湖道义?!不在这里清除后患,等着将来被杀全家吗?
实际上,就算神经麻痹起不来床,因为吸了几日氧气声带渐渐复原,恢复得好的几位将领已经震喉出声,开始筹措词句,大骂司马懿这个奸贼、恶贼、小人、竖子、忘八,以及数十百种方言中最恶毒的称呼——一人唱,十人和,此起彼伏、高低错落,激动处异口同声,同气连枝,真仿佛一场慷慨激昂的大合唱,听得帐外路过的蜀军面面相觑,大有不可思议之感。
以诸位俘虏的本心,这样凌厉强势的语言攻势,大概是希望对司马仲达造成强大的心理压力,最好气得他口吐白沫、四肢抽抽,一口气上不来直接蹬腿了事;那也算一了百了,省得大家再费手脚。
但可惜,众人还是太低估了司马仲达的脸皮厚度了。虽然大家彼此接力,不歇气的骂了整整两天,但至少在穆祺施施然踏入营帐中时,司马仲达并没有显现出什么异样——这就真的、真的很难得了。
穆祺袖手站立,目光逐次扫过营帐中的众生相——满脸紫涨、呼呼喘气,似乎犹自愤怒的魏军将领;以及高卧当中,闭目养神,面色犹自不动的司马仲达(是的,司马仲达居然还能面色不动!),终于平静开口:
“方才接到战报,前线的魏军似乎大有异动。诸位,我们先前约定好的默契,恐怕现在就要付诸实践了。”
“——那么,先从谁开始呢,司马仲达先生?
第111章
这一句话立竿见影, 原本还对着司马仲达怒目而视的众位将领一起转头,目瞪口呆地望向了穆祺。就连司马仲达——司马仲达都是微微一愣,豁然睁开了眼睛, 同样看向穆祺。
穆祺抱手站立,洋洋得意。当然, 他确实也该洋洋得意, 虽然因为预计错误, 埋伏魏军精锐的操作大大失误, 菜地的决战打成了粪坑决战, 污秽肮脏,不可言说。但歪打正着,却恰恰给了来犯的敌军迎头重击——菜地一役, 倒在蜀军手下的不过十之一二,真正杀伤力的大头还在于沼气和硫化氢。如果以实际而论, 穆祺不过躺赢狗, 硫化氢才是mvp——这才是符合现实的结论。
但躺赢狗归躺赢狗,无论事实如何戏谑不堪, 他终究也是赢了, 而且是大赢特赢, 无可挑剔的美妙赢法——司马仲达带着亲信精锐尽数葬送,魏军上层等于被一网打尽, 战局也就不问可知了。他们胜利在望, 怎么就不能高兴快活了?
自然, 如果说之前对胜利的渴盼,不过是出于逻辑推断下的乐观期待;那么到现在为止, 这个胜利的消息基本就是板上钉钉、再无疑问了。因为蜀军前线的探子日夜监视,已经观察到了极为要害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