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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皇帝改造指南(224)

作者:三傻二疯 阅读记录

当然,皇帝不可能真下场一个又一个的检查工作,必须要有人肩负起检察体系的工作;而在诸葛氏的制度设计中,处士横议、清流舆论这一块的职责,是由太学生们负责的——年轻气盛、身家清白、没有过多的利益纠葛,这样的人负责放炮负责制衡,其实相当合适。

不过,太学生适合监察议论的前提,是别有用心的党争还没有渗入到太学之中。东汉末年党锢之祸,宦官士族束甲交攻,极端化的政治蔓延至太学之中,几乎将学生们一撕两半,学术体系彻底崩盘;于是处士横议变为党同伐异,舆论监督变为撕x大战,天下之事,从此再不可问。

有此前车之鉴在前,武侯便相当注重维护新生的政治秩序;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守则,便是将丞相府的执行权与太学生的监察权有限区隔开来,避免双方勾连,遗患无穷;而为了执行这条措施,自成都初定、秩序建立之后,除了数次礼节性的视察以外,实际统揽政局的诸葛丞相就很少踏足太学,甚至强力约束部属,将高层政治的纷争基本隔绝在学堂以外。所谓内外有别、所谓举止有度,即使在西川高层斗争最为激烈,即所谓李严“行苏张之事”的时候,武侯都从没有将顶层的权力冲突公之于众,更没有让冲突扩散,牵扯到整个国家机器,威胁脆弱的政治平衡。

非不能也,实不为也。运转权力的关键不在于放肆,而在于克制。不过,这种克制也是隐忍的、含蓄的,党争、权斗、政治撕扯,每一个都不是能上得了台面的东西,更不是大汉丞相可以公开宣扬、公开阐述的信条;这种类似于申、商权谋之术的阴冷秘密,只有武侯最亲近、最信任、最不会隐瞒的亲传弟子,才能有幸窥视到真传。

比如——比如将这一事实转告给穆祺的那位“第一手信源”。

可惜,第一手信源已经转告了他,那他就不方便再转告别人了。所以穆祺踌躇片刻,并未开口,只是心中依旧疑惑:武侯的政治理念不会随意变更,那当然也不该随意突破惯例;以过往的惯例来看,丞相府根本不该过度牵涉太学的事务,武侯仅有的几次到访太学,都是光明正大的礼仪性质,是陪着嗣君一起去的重要公务。

……诶,等等,“陪着嗣君一起去的重要公务”?

穆祺霍然瞪大了眼睛。

三天之后,穆祺衣着一新,带上同样衣着整肃的皇帝陛下以及卫青霍去病,再次穿越了调整完毕的“门”,跳跃至另一个时空。

——是的,“衣着整肃”;虽然在穿越之前,刘先生曾经表现过小小的傲娇,表示自己是大汉天子,刘姓正统,没有必要郑重其事的换大衣服拜见后世的丞相,一揖一礼也就罢了,就是一言不发,对方也没有资格质问;但穆祺强力镇压了这不合时宜的傲娇,极其凶狠的做出了绝对有效的威胁:如果皇帝陛下在此时不识时务,那么以后谒见太子及青宫属官,他恐怕也要识不得时务了!

“尊重是相互的。”他板着脸道:“希望陛下明白这一点。”

总之,陛下还是换上了一堆拉拉杂杂的新衣服,拉长了一张驴脸跟在了他身后。

新衣服新气象还是有用的,至少成都城中巡视的兵卒并没有为难他们,过问几句后就放走了几人;而凭借穆祺手中不知来历的令牌,他们顺顺堂堂混进了太学,出门登高,钻到石室的后山东绕西绕,最后分花拂柳,绕进了不知何处的一个小小山洞——两尺见方,藤蔓缠绕,除了几方小小石凳石桌以外空无一物;其简陋凄清、荒凉冷淡,与外面装潢一新的太学学堂格格不入,简直要让人见而止步,怀疑是不是走错了位置。

刘先生在洞外停下了脚步。他颇有嫌弃的拎起自己新衣裳的下摆,小心避让开地上腐败的野草与淤泥,啧啧有声;他左右环视一圈,嘴立刻撇了起来:

“你确认是这里?”

穆祺抽出一张纸条,仔细对了对山洞里的石壁:

“……应该,应该没有问题。”

刘先生怀疑地挑了挑眉:先前诸葛氏寄来的信中只说了可以在太学周遭碰头,根本没有指定具体地点;但穆某人看过后信誓旦旦,一口咬定就是在后山见面,完全不必做任何确认,带着人就直接往这里冲。现在当头撞进这么个山洞,自然让人大感疑惑:大汉丞相如果没有什么怪癖,那为什么会对这样简陋的地方情有独钟。

面对这样疑惑而凌厉的目光,穆祺神情有些尴尬。显然,他绝没有那个荣幸洞察武侯的内心世界,所以这个地点根本就是那位第一手信息源提供的——第一手信息源告诉他,诸葛丞相教诲嗣君的时候,除了传授光明正大的经史子集以外,还会在闲暇时指点一些阴冷的、隐秘的、很难直接示人的权谋,所谓“申、商之法术,韩、李之阴谋”;而为了契合这种阴冷的基调,传授的地点多半是在某些较为偏僻、暗淡、不易被人察觉的地方;比如太学的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