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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觞1(62)



我自失去家人以后便再没看过书,看见这首词,也就只能读出来,也不大明白它的意思,可我也不知是为什么,只是看着这几行字就倍感凄恻,那种忧虑的感觉又一次袭来,好不容易调养好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可我的眼睛怎么都没法从那字上离开了,反复读了数次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可以把它背下来了。原本我以为这幅画又是一个无名人氏画的,但是后来我才发现,那词下面很大一段空白后,又写了一行小字:初春桃李争艳图,雅文作。

那字写得如同溪水般缱绻,正如这画一般柔和温馨,想来应该是桓雅文写的了,而这一行下面又有几个字,虽小,字迹却依然遒劲有力:弄玉题字。

此时的我看着那几行字,思绪紊乱,也忘记了多去思考一些别的东西,例如在嵩山时燕舞给我的小字条,那上面的和这里写的字可以说是判然不同,可是署名都是同一个人。只是这时的我根本不会去考虑这么多,只是觉得对那个人的思念又一次毫无防备地翻涌而来。

若我要是理智一点,或许以后就不会铸成那么大的错失,而一个人往往要在做错事了以后,才会懂得什么叫做后悔。
第十六章 故人来访
在屋内待了好几日,实在是无聊至极,我只知道自己是到了京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什么位置。后来问了管家,才知道桓雅文四海为家,在何处都买过庭院,自然在京师也不例外了。他给每个住所都取了名字,现在住的宅院,名为碧华宅。

我一直都没喝桓雅文命人送来的药,我知道那些都是灵丹圣药,可我就是觉得要坚持着什么,或许是不愿意接受仇人的施舍。桓雅文来过几次,每次我都是以最臭最冷的脸对着着他,他似乎也不怎么介意,只是叫我吃药了就会离开。我深知自己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或许作古的日子离我也不远了。我也习惯一个人待着的日子了,反正我已经孤独了这么多年,或许有人陪着我还不会适应。

这一日桓雅文又来看我。我正坐在椅子上瞅着那张字画。我很想当作没看到他,可是每次他来我都没法不说话。我说:“你又来做什么。”桌上没有药,他不会是亲自给我送药来了吧?桓雅文却没有回答我的话:“你若是喜欢,就送你了。”我不大明白他的意思,他指了指那幅画,对着我微笑。我的脸上一红,立刻辩驳道:“我要那幅画做什么?画和字都不怎么好看,就算我真想要画,我也不会要这一张。”

他没有回话,在桌上放着一个盘子和勺子,然后又拿出了一个石榴,便开始剥皮。我莫名地看着他,问道:“你做什么。”他微微一笑,道:“我几个朋友从外地带来了些水果,我知道你不想吃药,就给你拿了一些来。”一边说,还一边将那些如珍珠般透亮的石榴子给倒入了盘中。

我吞了吞唾液,数了数时间自己大概也有好几天没吃饭了,此时看着那石榴,食欲大增,可是又碍着面子,不好伸手去舀。桓雅文看了我一眼,说道:“你手上的伤还没好吧?要不要我代你……”说完,便又想舀来喂我。我吓得连连摆手,说:“别,我自己来。”然后就抢过他手中的勺,舀起那些石榴开始吃。

只是觉得这样吃着别人剥好的水果有点怪异,我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吃别人给我剥的东西大概是在五六岁的时候,吃的是我娘给我剥的葡萄。那时娘还嫌累,只剥了几个就叫我自己来了。此时我偷偷瞄了桓雅文一眼,看他正剥得起劲,手法似乎也很熟练……莫非桓雅文天性中便带得有母爱?一想到这里我就不由自主地笑出来了。

桓雅文抬头看着我,问道:“怎么了,不好吃么。”我当下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忘形了,立刻说:“没有,只是我不想吃了,我有点困,想睡觉。”桓雅文怔了怔,又柔声说道:“你以后不要只穿一件衣服下床了,虽然已经到春天了,但天气还是会转凉的。”我漠然道:“我知道了。”然后就一骨碌爬上床,钻到了被子里去背对着他。

我闭上眼睛,却发现自己一点睡意都没有,翻了个身,发现他还在那里剥石榴,过了一会,盘中就堆起了一个小山。他又在盘上罩了一个大碗,擦了擦手,才站起了身子。他朝我这里看来,和我的视线交接在了一起。我急忙别过脑袋,假装若无其事地看着床幔发呆。

他走过来掖了掖我的被子,又用被子把我的脚裹得严严实实的,轻声说道:“石榴我放在那里了,你若是饿了,就起来吃。我还有事,先走了。”然后就往门外走去。我不禁问道:“为什么……”我很想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可是这话说出来怪别扭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想他怎么回答。他原本在开门,此时转过头来,对我笑了一下:“我也很想知道。”然后就走出了门去。在他出去以后,我发呆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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