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毛氏说要让他们走的时候,赵婆子跟阮老头都没吭声,垂着眼不说话。
或者毛氏是别有图谋,但她这爹娘,定然是真的抱着那什么“留宿会妨碍家中老人康健”的想法!
这就是她拿婆家的银钱,源源不断孝敬了几年的好爹娘!
阮凤心有些寒,她收回眼神,没有说话。
只坐在炕边,盯着炕上昏迷的严山。
先前大夫就嘱咐过她了,像这种撞着头的病患,别人最好是别乱碰他。
阮凤当时还想着,一定要看好果哥儿,别让小孩子不懂事,碰到了他爹。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果哥儿乖得很没有碰,不愿意给她们一家几口留条活路的,却是她一直视作至亲的娘家亲人。
…
外头候着的村民不少,都想着大过年的,出了这么一桩事,也太不幸了,到时候办白事,他们也帮着搭把手好了。
结果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那嚎啕大哭声,只见着孙大夫拿着个什么方子匆匆出来了,不多时又见着阮明姿也匆匆出来了。
这是什么个情况?
众人都有些不解。
高婶子同阮明姿关系非同一般,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问道:“明姿,你姑父咋样了?”
阮明姿薄薄的唇角扬起一抹笑来,脆声道:“姑父吉人自有天相,应是没什么大事了!”
至于可能会不良于行这事,她没有说。
生死之间大恐惧,能活下来,就是好的。
高婶子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来:“真的吗?那就好,那就好。”她慌忙双手合十念了几句佛。
——虽说不信佛,但这时候,好似除了感谢神佛,也没有旁的什么能说了。
阮明姿却又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轻愁来:“不过…”
外头的村民们都被她吊起了胃口:“不过什么?”
阮明姿叹了口气:“不过还得请几位力气大的叔叔伯伯们帮我个忙。我姑父虽说艰难的死里逃生,但…总归是我姑姑跟姑父不好在爷爷奶奶家留宿。我家反正也是空着,还请叔叔伯伯们,到时候帮我把姑父给抬过去。”
阮明姿话里没有说阮家半句不好,然而越是这样,她缺漏的那部分,这些村民们脑补的就更是厉害。
一个个都面面相觑,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来——虽然他们确实有这个忌讳,但眼下都要死人了,这阮家还罔顾人命坚持这个?!
那可是亲姑爷啊!
第496章 太讽刺了
榆原坡的村民,这两年大多跟阮明姿都有点利益相关,再加上阮明姿用心经营,跟村民的关系大都很融洽。
再加上事关人命,大家都很踊跃帮忙,不多时,几个强壮些的劳力就帮阮明姿把软铺抬到了阮家老宅门口。
“哎你这孩子…”毛氏倚在门口,提高了音量,面露不虞之色,苦口婆心道,“家里头都说没事,你咋这么倔呢?孝顺你奶奶也不用非得在这么个情况下。你看看你姑父,这身子这样,能经得住搬来搬去吗?”
竟是把一切都推到了阮明姿身上。
阮明姿冷笑一声。
然而毛氏没想到的是,阮凤从屋子里牵着果哥儿出来,冷冷的睨了她一眼:“二弟妹在说什么?这不是你亲口说的,我是嫁出去的闺女,我跟我男人大过年的不好在家留宿吗?”
直接戳破了毛氏的谎言。
毛氏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勉强笑道:“…娃他大姑,这话咋说的,我可没说过。”
她是万万没想到,向来逆来顺受,忍字当头的阮凤,竟然会直接跟她对上!
阮凤冷笑一声,牵着果哥儿的手紧了紧,带着满腔的怨忿,在毛氏脸上扫了一圈,“二弟妹,都这当口了,还装呢。这些年我对家里头如何,你摸着良心说一说,是少过家里半分节礼,还是少过一分银子了?你说章哥儿进学需要银钱,我就咬咬牙从家用里挪出银子来,前前后后,二十两也总有了吧?因着这个,我跟我家汉子没少闹矛盾。”
外头的村民们听着都有些哗然。
二十两,哪怕他们现在通过阮明姿的奇趣堂,挣了不少银钱,但这也不是个小数目啊!
毛氏脸色一变,强笑道:“…娃他大姑!现在你说这个做什么!家里也没逼着你给银钱啊!”
阮凤的身板挺得直直的,那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一抹跟她素日里唯诺隐忍形象完全不符的冷笑,“对,你说的没错,是我心甘情愿给的。我一直把我当成是阮家人,所以你们问我要银钱,无论是章哥儿上学,还是娘生病,我都掏了。可换来的是什么?…换来的是我家男人身受重伤还要被迫搬出去!”
阮凤说的又悲又愤,在加上被众人抬到软铺上的严山还昏迷不醒的躺在那儿,头上包扎着的伤口渗着血,衣服上也沾上了不少血,一看就是伤得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