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拧着眉头,“你家里还有先前抓来的药吗?还有方才熬药的药渣呢,也一并找来给我看看。”
白义牛眼下对这大夫的话简直是言听计从,忙去了灶房,把还未倒掉的,药罐里的药渣,以及挂在灶房墙上的药包一并解下来递给了大夫。
大夫先捻了捻药渣,眉头皱了起来,待他解开那药包一看,细细的看过之后,眉心突突的跳了起来,他一拍桌子:“这不是胡闹吗?”
白义牛有些茫然的看向大夫:“是这药,出了问题?”
梨花倒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在场唯一还保持冷静镇定神色不变的,就只剩下一个阮明姿。
大夫指着桌子上的那包药材,“我就说,病人身体里的毒素乱七八糟的。源头就在这,这包中药里,除了先前那张固本培元的方子里列的药物,又被人额外添了些旁的有毒植物,每样都有毒,但每样都只加了一点点,胡乱的搀在了一起,毒性也乱七八糟的…这药喝下去,别说固本培元了,光是里头的毒素都够在身体里打一架了。”
说着,他拿指甲从药包里挑出一点东西来,“看到了没,这是毛地黄的一小段茎。混在正常药物中服食之后,食欲不振恶心呕吐腹痛腹泻什么的都是轻的,严重的昏迷,中毒而死都是可能的。”
这话说得白义牛脸色白了白。
梨花凑上前去看了看那一小段茎,有些萎缩的一点点东西,混在琳琅的药材中,若不仔细分辩,还真看不出来与其他药材有什么区别。
大夫叹了口气,又道:“…本身药物之间互相作用反应是玄妙的,互相配合的正好才能起效。眼下也不知道是被谁加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本身带着毒不说,最要紧的是完全破坏了先前那固本培元的药效,病人眼下还活着,除了下毒的剂量很轻之外,也是她运道好!”
白义牛身子晃了晃,若非扶住了一旁的桌子边,这个壮实的汉子差点倒下去。原来,他倾家荡产买来的药,喂了那么久的药,正是害宋氏昏迷至今的元凶!
第285章 真是太恶毒了
大夫见白义牛这样,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指了指先前放在桌上的药方,“按这个药方去铺子里抓药,先抓上几副,过几日我再过来,到时候再给病人做个复查。”
白义牛回过神,牙齿止不住的抖着,有些艰难道:“谢谢大夫…诊费,我现在拿不出来,我给您写个欠条,您放心,我一定…”
大夫看了眼梨花,见梨花沉默着不像是要制止的样子,这才摆了摆手:“不必了,你的诊金,那位小姑娘已经付过了。”
说完,背着药箱便走了。
白义牛有些错愕的看向梨花,梨花有点不大自在,她低声道:“白叔别误会,反正你都是要写欠条的,给大夫写,给我写都一个样。我是怕医馆不认这种赊欠,大夫不肯跟着我上门。”
白义牛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又抓了抓头发:“你说得对…咱们一会儿去巷头,那儿有个落第书生在那代写书信,找他写个欠条,我按上手印,一个样的。”
梨花抿了抿唇,答应的很是爽快:“行,都听白叔的。”
白义牛转过头,眼神正好落在桌子上摊开的药渣以及药包上。
他怔怔的看了会儿,肩膀抖了抖,喃喃道:“一定是药铺的人给我抓错药了,我得找他们去…”
说着,整个人便直直的往外走。
阮明姿喊住他:“你这是要逃避吗?”
白义牛身子顿在门帘前,梨花眼神复杂,阮明姿却没放过他,继续说道:“…其实你心里也清楚,这未必是药铺那边抓错了药。”
是,白义牛心里很清楚。
人家药铺那边跟他往日无仇近日无冤的,好端端的从哪里整这些毒物来害他媳妇?能得到什么?
再说了,他先后让白立肖去药铺抓了好几次药,哪怕是药铺的伙计昏头昏脑抓错,也不可能次次都抓错——
所以,问题只有可能出在一个人身上。
那就是,每次都会替他去药铺抓药的白立肖。
梨花见白义牛僵着身子站在那不说话,她缓了缓,低声道:“白叔,前面你说过,是白立肖替你去抓药的…”
白义牛浑身都打了个颤栗,他反应极大的矢口否认:“不!…是我去抓的!”
然后,在阮明姿跟梨花默然无语的注视之下,白义牛的身子抖得越发厉害。
最后,这个壮实的憨实汉子,竟然蹲了下去,抱住头,浑身都在发颤:“…不是,为什么啊,立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
其实他心里隐隐有答案。
当时白立肖拒绝的态度也很坚决,但后来转变的那么突然,他为什么没有多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