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卿说完这话,微微俯身:“这是女儿的一些拙见,父亲听或不听都由着父亲,只是父亲,王姨娘也是有母家的,且同母家兄长的关系甚好,您怕是不清楚吧。女儿告退了。”
话罢,她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怡亲王府。
“事情办妥了?”
言淮拿起茶盏,用茶盖一下下刮着,撇去面上漂浮的茶叶,问着刚从外面风尘仆仆赶回来的长庚。
长庚躬身行了一礼:“王爷放心,事情已经办妥,属下将七哥儿平安放置到了郊外的别庄里,只等着王姨娘的兄长从京城返回的半道上将孩子交于他。也寻到了个跟七哥儿一般月份已经夭折的婴孩,已经埋下了,到时候指着坟头说是七哥儿便是了。”
言淮点了点头,低头轻轻吹了吹杯中茶水,微抿了口,然后姿态闲适地将茶盏放到了一边儿的方桌上,这才不紧不慢地吩咐道:“准备一下,今儿晚上我要去见卿卿。”
这么两日了,她该是很伤心吧。
骆卿听得言淮来了的消息后,换好衣裳就急急跟着红梅往东边那处角门去了。
一出得角门,瞧见了那辆熟悉的马车,她禁不住就红了眼眶,再也按捺不住,几步到得马车边跨上了马车,一钻进去就一头扎进了言淮怀里。
言淮原本是身板挺得笔直地坐在马车里,因着怀里突如其来的重量,他微微躬下腰来,将人紧紧抱住,似想要借此给予她足够的温暖。
“别怕,哥哥来了。”
第88章
待得马车动起来,骆卿才抽抽搭搭地同言淮诉说起了憋在心头许久的难受和委屈。
“哥哥,王姨娘……走了……她是这个家最疼我的人,让我在骆府……唯一感到有归属感的人了……像……我总觉着她更像……更像我娘……温柔又良善,对我又有耐心……”
这是言淮永远也无法替骆卿弥补的缺憾。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温声安慰道:“卿卿,哭吧,没事的,哭出来就好了。哭完了,我们能为死者做的,不过是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有恩的报恩。”
他轻蹭了蹭骆卿的发顶:“然后记住他们,只要他们在我们心里一日,他们就从未真正意义上的离去,真正可怕的,是遗忘啊。”
骆卿得了这番话是嚎啕大哭了起来,好像要将这压抑了数日的难过,或说来了京城后压抑了一年多的委屈,统统付诸在这一场哭声中。
言淮听得心疼,特特是在她哭得快要背过气去时,将人直接拉来斜坐在了自己腿上,一下下地给她拍着背,摸索着用帕子给她擦着眼泪。
好半晌,骆卿可算是止住了哭声,言淮也微微放下心来。
偏生骆卿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直往言淮怀里钻,好像就此要将自己藏起来般。
为了缓和气氛,言淮故意道:“女人都是水做的,真是诚不欺我。”
骆卿扯了扯言淮胸前的衣衫,小小声不满地嘟囔道:“哥哥……”
其实她有些累了,困倦得很,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后就不大想动弹,但她还有事要问,就撑着眼皮勉强自己打起精神来。
“王舅舅什么时候能到啊?”
“我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地带着他往京城赶了,该还要些日子。”
言淮绕起骆卿的一缕乌发,在指尖缠绕打圈。
骆卿委实撑不住了,身上也渐渐地卸了力气,就要往下滑,全靠言淮将她给紧紧抱住稳住了她的身子。
她浑然不觉,还开口道:“哥哥,对不住,我今儿来见你没穿红衣,我想为……王姨娘守孝,待得此间事了,虽说我没这资格……”
言淮心头大恸:“不会的,王姨娘定然也当你是她半个女儿的,她在天上看着你如此牵挂她心内定然也是高兴的。”
骆卿的脑子是愈发迷糊,全然抛却了平日里的矜持,似娇似嗔地问道:“哥哥什么时候带我回家啊?不想……不想呆在骆府了,不想要……这个父亲了……”
言淮心头一紧:“哥哥不该让你回京的,是哥哥的错。哥哥行事向来果断干脆、霸道张扬,到了你身上,倒是扭捏起来了,都是哥哥的不是。”
骆卿微微摇了摇头,一巴掌呼在了言淮脸上,索性打得不是很重,但在寂静的夜里还是显得异常清晰。
偏生窝在言淮怀里的罪魁祸首浑然不觉,还嘟嘟囔囔道:“不许你说哥哥的坏话!”
说完这话,她便收了声儿,已经睡过去了。
言淮呆愣当场,他从小的天之骄子,何时被人扇过耳光?就是先皇在世时也是将他捧在手心的,后来他的母妃去世了,他是在私底下受过不少奚落,却也没人敢往他脸上招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