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虺引她入亭,然后收回夜明珠,放在斗拱上雕刻的瑞兽口中,照亮一方幽地。
伏青骨道:“好个所在,可知是谁建的?”
白虺扫去浮尘落叶,拉她坐下赏花,“不知是谁在何年何月建的,只知此处叫占秋亭。”
“你倒是会找地方。”
花间月,林下风,夜半寻幽,这还是一条懂得风雅的龙。
“那是自然。”白虺毫不客气地领受夸奖,而后又朝林中吹了几声口哨。
不一会儿,四面便响起了猴子的呼喝声,又过片刻,不远处的树木摇动起来,一只身量比寻常猴子高大些的猴子,抱着两坛酒攀着树桠跳入山亭中。
白虺拔下几根头发,头发在他手中变作白色鬃毛,他对猴子道:“放下酒,去吧。”
猴子将酒放在地上,然后飞快从他手里薅过鬃毛,攀上一棵树跑了,不久,等在远处的猴群,都淅淅索索地离开了。
白虺上前捡起酒,神采飞扬地对伏青骨说道:“你夫君我不仅会找好花、好地方,还会找好酒。”随后将一坛酒递给她,“尝尝看,好不好喝。”
在幻境中,虽然也看过木芙蓉,喝过这山中酿,却始终不得真意,非得让她亲眼见过、闻过、喝过,才算圆满。
酒坛不大,伏青骨一手接过,随后启封,甜美的果香扑面而来,令人口舌生津。
伏青骨正要喝,却被白虺叫住。
“等等。”白虺坐回她身旁,扯开酒封,将酒坛捧到她面前,“该一起喝。”
伏青骨将酒坛凑过去,同他碰了碰,然后看了眼花和月色,敬道:“愿你我,从此不负良辰美景。”
这是许他终身了?
白虺眸底发热,抿了抿唇,深深地望着她,“这可是你说的。”
伏青骨含笑先饮,“我说的。”
白虺作陪,咕噜噜将整坛酒一饮而尽,然后将空坛往外一抛,扑过去撬开她的唇,哺入山中佳酿。
出占秋庭与芙蓉林时,天已蒙蒙亮,两人没再回悬珠洞,而是直接回了方丈山。白龙刚飞至方丈山地界,就见清风坐在葫芦中,领着一干弟子御剑而出。
白龙停在前方,伏青骨问道: “清风掌门,你们这是要回武陵境?”
“师尊。”清风朝伏青骨一礼,说道:“弟子本来要去找师尊辞行,却被告知师尊不在楼中,离开这些日子,实在记挂着门中弟子,便给师尊留了口信先行一步,不想在此竟碰见了。”
他朝白龙来的方向瞧了一眼,问道:“师尊这是从何处来?”
“额。”伏青骨扯下一根白龙的鬃毛,挤出笑容道:“我见昨夜月色好,就出来逛了逛。”
清风人老眼神也老,冷不丁瞅见伏青骨脖颈上几点殷红,又见她笑容牵强,老脸也有些发僵,赶忙道:“门中事务堆积,弟子得赶紧回去处理,就不多叙了。”
伏青骨扯着白龙让道。
清风又对她道:“师尊若是得闲,也可回武陵境小住,山下曾经住过的屋舍也重新修葺过了,我派了弟子看守打理,随时都可以入住。”
“掌门用心了。”伏青骨心头升起一丝感动,清风并非她的正式弟子,却处处为她思虑着想,这份情谊难能可贵,她朝清风拱手道:“我会回来的。”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嗯,保重。”
伏青骨与白虺目送武陵派弟子离去,白虺道:“这清风老儿,倒比你那另外三个弟子顺眼许多。”
“你这是在含沙射影,说我没眼光?”
“你知道就好。”
伏青骨撩了撩腰间的龙鳞坠子,笑骂了句,“蠢蛇。”
蠢蛇不服道:“你本来就眼光差,还不让人说了?”
“确实眼光差,不然又怎会看上你。”
“……”没警觉自个儿把自个给骂了,让这妖道看了笑话。
白虺恼羞成怒,不打招呼地载着伏青骨冲进云雾,灌了她满肚子的风。
等撒够欢回到小院,却见白藏等在园中,正盯着水池不知在看什么。
白虺闪身上前,一巴掌拍在白藏后脑勺上,“看什么呢?”
白藏差点将栽进池子里,他搓着后脑勺,龇牙咧嘴地回头,“白师兄,你就不能轻点,我还是伤号呢。”
“你是属蚊子的?一巴掌就能扇死?” 白虺作势又要往他头上打,他一溜烟儿跑到伏青骨面前,告状道:“伏师姐,你快管管。”
“你别闹他。”伏青骨警告了白虺一句,白虺鼻子朝天哼了哼,忽然听到池子里传来动静,转身琢磨去了。
白藏满脸乐呵。
伏青骨对他关切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着呢。”他‘砰砰’拍了拍胸口,然后岔气儿地咳嗽了两声,干笑道:“蛊已经被引出,再养两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