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背脊骤然紧绷,抓着酒壶的手一抖,酒便斜洒到了桌上。
白虺沿着秋娘的脖颈嗅到金簪旁,在浓重的血腥味中,分辨出一丝魔气。
他被魔气搔了鼻头,狠狠地打了个喷嚏,随后捂住鼻子,厌恶道:“味道真难闻。”
那花孔雀鼻子定是被狗屎塞住了,两人裹在一起都闻不到这味儿。
秋娘面容扭曲一瞬,挤出的眼泪差点被倒吸回去。
她早上刚擦的香粉,竟被他说难闻?
这人空长了一副好皮囊,没想到竟是个不通世故的棒槌!
秋娘放下酒壶,悲愤屈辱地起身奔回颜恻身旁,小泪唰唰淌了满脸。
那模样犹如雨打梨花,好不可怜,立即招来众人怜惜,也为白虺招来无数怨怼与不满。
颜恻拢了秋娘安慰道:“秋娘别听他胡言,他不过是个土包子,哪里识得好坏。”
白虺只觉花孔雀头上已挂了个大大的死字,不禁冷笑一声,暗骂了句:“蠢货。”
他又审视秋娘半晌,然后以神识叩问伏青骨:“妖道,在作甚?”
“吃饭。”伏青骨与兰覆、莲衣在客房内凑了一桌,吃得正酣,白藏则与师兄弟们在外头大堂敞开肚皮也吃得热闹。
白虺听她语气安逸悠闲,自己却花费一颗夜明珠在外头为她受气,心头颇不是滋味,“你竟也吃得下?”
“这客栈的饭菜可口,我为何吃不下?”说完,伏青骨喝了一杯客栈掌柜自酿的梅子酒,发出满足喟叹,“真不错。”
白虺咽了咽口水,这金玉楼的酒菜虽好,可人却倒胃口,面前摆的珍馐美馔他是一筷未动。
这会儿听伏青骨吃得香,是又气又馋,恨不得将立即冲回去,将其所说的可口饭菜一嘴给扫干净,看她还吃什么!
两杯酒下肚,伏青骨才慢悠悠问道:“找我有事?”
这四脚蛇不会无缘无故找自己,想他眼下在金玉楼,定是和颜恻又对上了,遂补问:“又被捆仙绳给拿了?”
“呸!本大爷才不会在同一个坑里跌两次。”白虺嘴硬,全然忘了若不是他拿出夜明珠,此刻已被捆仙绳捆成长虫了。
“是,你只会跌三四五六次。”伏青骨毫不留情地揭短,“说吧,你又闯了什么祸,需要我收拾烂摊子?”
“谁闯祸了!我还不是为了你才留在这金玉楼的,要不然我早溜了,省得被这骚孔雀伤眼。”
“为了我?”这可就奇了,伏青骨问道:“干我何事?”
那秋娘对着花孔雀一把泪一把泪的哭,跟小媳妇哭丧似的,白虺只觉晦气。
这花孔雀早晚死在一颗色心上。
他对伏青骨道:“这金玉楼有魔。”
伏青骨夹菜的手一顿,对兰覆和莲衣说出去散散酒气,然后走到院子中,问道:“你确定?”
见她质疑,白虺凶巴巴道:“你大可自己探一探。”
随即催动契印,好让伏青骨通神。
伏青骨起指捏诀,随后往自己眉心一点,“借法。”
二人互通五感,伏青骨眼前景物变幻,转瞬间已置身金玉楼。
金玉楼不愧是金玉楼,这满屋辉煌,差点没闪瞎她的眼。
伏青骨刚定神,便看见了颜恻和他身旁的女子。
想不看见也不行,白虺不错眼地瞪着二人,眼珠都没转一下。
难怪她觉得双目酸胀。
她仔细打量对面二人,借由白虺敏锐的感知,立即察觉出颜恻身旁的女子有问题。
此女虽是肉体凡胎,身上却孽债无数,她再细探,果然从女子身上探出一股魔气。
白虺并未说谎。
这是白虺第一次与伏青骨互通五感,身子里多了一抹神识,让他感觉新奇,又觉得莫名亲近。
他调动一丝灵力绕着神识打转,时不时勾一勾,戳一戳,扰得伏青骨不轻不重地抽了他一耳光。
耳光不痛,但却响亮。
众人吃惊地看着白虺,不明白他为何忽然自己抽自己。
白虺羞愤不已。
这天杀的妖道!
颜恻火上浇油地对秋娘哄道:“看,他也知道自己嘴贱,所以自打嘴巴了。你可别哭了,哭得我心疼。”
秋娘擦去眼泪,瞧着白虺,‘噗嗤’笑出声。
白虺颜面扫地,差点当场化龙,一尾巴将眼前这些人都扫出三十三重天外去。
伏青骨察觉自己伤了这四脚蛇脸面,抚了抚白虺的脸,借声漫道:“方才有苍蝇,一时手重,惊扰了诸位,还请诸位莫要见怪。”
苍蝇?哪儿来的苍蝇?
颜恻招来掌事,吩咐道:“燃香,给白公子驱除蚊蝇。”
白虺恨不得扑过去咬死他,可却因此时伏青骨操控五感,而不得不稳坐。
香炉摆上后,蚊虫没见熏死几只,倒是将秋娘身上的气味冲淡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