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小舞成婚前,他可是亲口允诺了睿王和王妃,会好好保护小舞的。
就连云意都没有放弃,他又怎能放弃?
思及此,他又缓缓上前半步。
那狭长的眼眸中,不经意露出了凛然锋芒。
双手负于身后,他缓缓朝封至诚走近了几步,正午的明亮得过分的光透过薄薄纸窗,在他周身晕出一圈淡金色的光圈,矜贵和狂傲只需淡淡一个眼神罢了。
走近了,声音也随之轻了些,防着外边的大臣们,气势不改。
“朝中势力大致三派,相爷,高氏,以及群龙无首却又自成一派的老狐狸们,皇上自然心里有数。
相爷最得皇上重用,也是皇上身边最为亲近,高氏一派多是先帝手下效忠,都是惯爱倚老卖老之辈,不得皇上喜欢,皆乃常理之中。皇上提拔相爷,分散高氏一脉的势力,维持朝廷局势平衡,做的向来不错。
只是这个不错,仅限于半年前。
自打白庭玮那蠢材入了兵部之后,相爷一派便开始恃宠而骄,权势也日渐高涨,表面上的平衡已是难以维系。
轻舞这事,看上去似乎只是相府家务事罢了,实际上却代表着皇上您的态度。
皇上若是继续纵容,自然也是纵容白氏,届时免不得多少老人寒了心,以为皇上是在杀鸡儆猴。”
说到这,封承乾微微一顿,对上了封至诚的视线,坦坦荡荡地提醒:“皇上,是个明君,可对?”
这是质问,也是显而易见的嘲讽。
封至诚的眸子漆黑如墨,不变的只有眼中的森冷,仿佛不带一丝温度。
他死死地盯着封承乾看了好一会儿,倏地:“朕还是头一回,听你说起朝政之事。”
正如封承乾所预料的,他的好皇兄,眸中已多了许多的戒备和煞气。
显然,对于一个瘸了腿的废柴,却关注着朝政这事,封至诚并不满意。
封承乾说这些之前,心里自然已经做好了准备,闻言只是耸了耸肩,笑眯眯地提醒封至诚:“皇兄,臣弟虽说胸无大志,却也长了脑子的,虽不关心朝政,但毕竟生活在京城之中,自然晓得一二。”
封至诚便没说话了。
只是那双眼仍停留在封承乾的脸上,打量着封承乾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似乎想要确认什么。
他突然想到,这厮每回想和他套近乎,就会称呼他为皇兄,而每次不爽利时候,便改为皇上。
一如封承乾年幼时候那样。
想要套近乎了,便皇兄前皇兄后,而当封承乾不愉快时,便直呼他的名讳。
自打登基即位之后,名讳便已经用不上了,也甚少有人记得他封至诚曾经的封号是端王。但封至诚这一声一声的皇兄,却猛不丁的,将他的记忆拉到了多年前种种,心倒也随之柔软了几分。
但紧接着,梦归现实,站在自己跟前的人再不是当年的少儿郎,自己也非那个生活在封承乾光辉下的无名端王。先帝突如其来的重病,群龙无首之际,百官跪求于先帝病榻前,恳求先帝立他端王为新君,这一切突然就将他推到顶峰,接受着世上所有人都议论和评判。
而他清楚的记得,先帝弥留之际,看着站在病床前的他,心里却还惦记着千里之外的封承乾。
“等一等,再等一等……”
先帝的视线始终望着殿门方向,无视了百官的祈求和催促,先帝迟迟不愿发布圣旨,那双昏黄的眼珠中写满了期待和悲恸,只为那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爱子。
明明,他也是先帝的孩子,却从未获得过如此重视。
这世上,天之骄子自此一人罢了,从始至终,也都只有封承乾……
想到这,封至诚不禁闭上了眼,再次睁开,眸中那一丝丝轻松和温情已荡然无存。
“朝中三派,你又是哪一派呢,承乾。”他如此问道,声音很轻,却异常沉重。
眼中的警惕瞬间拉到了最高,目光便已是极致的咄咄逼人。
封承乾自然不知,短短功夫内,封至诚心里已经是百转千回。
但封至诚喜怒无常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兵来将挡,当即施施然笑道:“皇兄这可问着我了,似乎哪边都不怎么需要臣弟的样子,所以臣弟想要过得好,自然只能仰仗皇兄了,因此也都日日盼着皇兄好。”
听着坦诚,实际上只是打马虎眼的场面话罢了。
“朕能信你吗?”那墨黑的眼眸仍不带一丝温度,说出口的问话,仿佛死亡拷问。
不知是否封承乾的错觉。
他似乎还在其中看到了什么情绪,然而正要细瞧,那复杂的情绪却又转瞬即逝。
“自然能,皇兄,世上再没有比你我更亲近的了。”封承乾便敛起情绪,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