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坦了,眼睛也不由跟着眯了起来,双肘撑在桌子上,一边盯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
这镇子上的百姓看起来是真的惬意,来来往往间,也有从外面进来的,不过对这里的百姓来说,是常见。
其实那些每时前往清和观的善信,大部分都来自于这镇子上。鲜少的有从远处过去的,还有近些日子清和观卖丹药,亦是有许多慕名而去的。
说起来,清和观现如今扬了些声名,这功劳有她一大份儿呢。
蓦地,一转眼,忽然就看到了这条街道远处有两个和尚出现了。
跟条件反射似得,看到和尚,她眉头就皱了一下。
那两个和尚倒是风尘仆仆的,显然是一路用双腿走进了城里,那光头上都带着疲惫之色。
东夷的和尚,僧衣各不相同,可能与各个寺庙的传承有什么关系。看这两个和尚,穿的僧衣就是灰色的。邺无渊随着她的视线往外看,果然看到了那两个和尚。收回视线,他又看着她,“占据了都城,可就没往日那么清闲了,他不会来这里的。”
听他说话,阮泱泱倒是也一诧,转过眼睛看他,边喝凉茶眼睫也跟着动,“我还以为,我得听到他缺了胳膊少了腿的消息呢。”上回,他们交手,面前这位内伤不轻,那位……想必也不会太轻松。
他没说,她也没问,因为知道他迟早得说。
真实,消息令人有点儿失望就是了,与预期不符。
“按你所想吧,你想象中他如何凄惨,那便是如何凄惨。”邺无渊又不会一一的说伤了元息哪里哪里,但,单单想想,就知道不会在他手里落便宜。
这么有自信的语气,阮泱泱也不由笑了起来,“好吧,还是将军厉害。这一碗敬你,干了。”她喝的只剩一口了,邺无渊面前那碗却还满着呢。
拿着碗和他撞了一下,她非要干杯,拿她毫无办法,最后只得在她那掩不住的看热闹的视线里,将这一碗凉茶都给喝了。
看了热闹了,她果然是开心了,什么之前看到了大胖子低落的心情,或是刚刚看到了和尚被拐走的心思,这会儿完全都不见了。
只是瞧他那不适应的样子巨开心,他若是再表现的更痛苦些,她估计更会开心无比。
在这凉茶店休息许久,这才离开。将这整个镇子都逛了一遍,之后寻了个看起来还不错的饭馆用饭。
这一天,应当是算作充实的,除了吃饭与喝凉茶之外,一直都在走路。
她这大侄儿十分有耐性,每每在她略有不耐烦的时候,他就会与她说起别的转移她注意力,当真叫她好脾气的一直保持到回道观。
如此大的活动量,真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意思,反正回了道院,待得身体彻底与床铺贴合之后,那股子灵魂与身体分离的感觉又来了。
与离境坐忘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这就是纯粹的灵魂分离,和身体各自休憩,互不打扰。
总的来说,今日阮泱泱的脾气好了些,即便如此,她也没生气。
只是默默地感叹自己这身子骨太差,而且累的眼睛开始隐隐的疼。
迷迷糊糊的,听到邺无渊叫她,她回应了一声,但眼睛没睁开。
好像是叫她用饭,可是如今连吃饭都不足以吸引她爬起来了。
睡过去了,被擦脸,被挪动,她一概不知。
再次醒来,是被饿醒的,都还没起身呢,她就觉着手脚在发抖,低血糖了。
着实是叫人无奈吧,她也无奈,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她都低血糖了,想对自己发脾气都没劲儿。
好在是她大侄儿还在呢,听到她醒了,就把她给托起来了。
“姑姑的晚年大抵如此了,虚弱的需要人扶上扶下,喂水喂饭。有道是,久病床前无孝子,看来从今日起,姑姑得攒钱了。”坐在那儿,阮泱泱边费劲儿的喘气边说话。
邺无渊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放心吧,你这床前永远有个‘孝子’。”听她说话怪心酸的,知道因为子女这个问题,一直横亘在她心里。
“我大侄儿呗!唉,好孩子。姑姑要饿死了,要吃饭。”瞧他光鲜亮丽的,她已经没力气计较了,好饿。
她昨晚就没用饭,今早的早膳准备的还是非常及时的,很快就送了上来。阮泱泱床都没下,就那么坐在床上开始用饭了。
“慢点儿,没人跟你抢。”给她倒水,一边抬手抹她嘴角,她是连头都不抬,更别说看他了。
吃了些,总算是没有低血糖的症状了,阮泱泱这才接过邺无渊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大口。
“那时在盛都,偶尔的离开将军府去崇国寺的路上,总是能见着不少外来的乞丐。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混进城里的,又不敢去主街,怕被抓。就在崇国寺附近跟打游击似得,但凡见着了穿着官皮的就迅速的躲开,见着了寻常富贵车马就围上去,讨要些吃的喝的。我亲眼看到过他们哄抢从某个马车里扔出来的点心,抢到了一点儿,也顾不上手里抓没抓着泥土石子儿,就往嘴里塞。我就想啊,必是饿极了,饿鬼道的饿鬼也不过如此了。现如今,轮到了我自己,才知不能与饿鬼相比,比之饿鬼更甚。”饥饿啊,摧垮一个人,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