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姐气冲冲地走过来,作势就要拧风不知,阎椿忙挡上去,挨了这一下,风不知一惊,心疼道:“你犯什么蠢?”云姐一连几个巴掌,都落在了阎椿身上,她高声骂道:“你这妮子,还敢跑,还敢跑!这么多年,就没有跑出去的姑娘,你好大的胆子,作死么!”
风不知只能扑上去抱住云姐的腿,哭道:“云姐姐,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不敢了……”
云姐恶声道:“最好是,哪个进来的丫头最后不是被治得服服帖帖的,哼,看你还有下次。”
风不知晕晕乎乎,又被关进地窖,神志恍惚,只呆愣愣坐着,阎椿担心地捧起风不知的脸:“姐姐,姐姐,你清醒点,不知,风不知,记住你自己,我们一定会逃出去的。”风不知环住她的腰,崩溃地将头搁在阎椿肩上,无声呜咽,哭了许久,摸了摸阎椿被打的地方,轻声道:“疼吗?”怀里的人摇了摇头,竟还在笑:“姐姐,不疼。”风不知眼里还含着泪,咧开嘴也想笑,只是笑不出,最后道:“好在我们还健全……”
阎椿心痛欲死,哀声道:“别难过,别难过了,我对不起你……逃,我们继续逃,好不好?”她站起身拉她,却拽不动,风不知仰头看她,神色隐在黑暗中,声音飘忽:“怎么逃呢?逃不出去的。”阎椿恨恨一跺脚,跑去拍门,几乎用尽了力气,声音喊到嘶哑:“开门,放我们出去,开门啊!”
地窖忽然就变得很冷,阎椿踱回来,两人抱成一团,互相取暖。阎椿小声叫着风不知的名字,数不清喊了多少遍,终于等到了回应,风不知颤巍巍站起来:“风不知,不知,我不能忘了我是谁,我得想办法出去……”风不知眼睛突然一亮,跑到门边,“来人呐,我难受,我好想吐,我怀孕了,喂,怀孕了——”
门终于开了,云姐站在光里,眉开眼笑,好生把她拉出来:“我的小祖宗,快出来,别伤了肚子里的儿子。”风不知回头,朝阎椿一笑。
云姐殷切地收拾着床铺,絮絮叨叨:“想开了就好,以往你们这些丫头啊,来了都是要帮着干农活的,也就你听话,好好养胎,下地的活就不用干了。”
风不知跟在后头,尽量面上不显,说道:“云姐普通话说得真好。”
“那是当然,我也是……”云姐动作渐渐慢下来,后面的话被咽了下去。
“云姐也是从山外来的吧,云姐以前的名字是什么?”
云姐彻底呆怔在原地,面上疑惑,口中喃喃道:“我的名字,我的名字……”
风不知便说:“云姐住哪儿啊,妹妹想去姐姐那儿玩。”说着抓住云姐的手,摇了摇。
云姐莞尔,脱口而出:“好啊,妹妹有趣,瞧起来亲切,我看着,就想起我以前的学生……”说完一愣,又沉默下去,原先理好的被子又被她弄乱了。
风不知出声打断:“姐姐快带我们去吧。”
云姐才如梦初醒,连连应承,引着她们走。
三人进了一个小屋,云姐搬来椅子,又各倒了一碗茶,坐下来歇歇。云姐笑眯眯地看着风不知喝水,忽然伸手,极尽温柔地抚摸风不知的肚子,自语道:“真好啊,有个孩子一切都好了,我原本也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你孩子生下来,满月了,可要请我来喝酒,我又成了一桩好姻缘。”
风不知胆寒,强颜欢笑道:“那云姐的女儿和儿子在哪儿啊?”
云姐收回手,面上神伤,默默摇了摇头,一口喝完了茶,慢慢说:“我当初女儿生出来,多乖、多可爱,小小一个……”她用手比划一下,继续道,“又软又暖乎,可懂事了,晚上也不咋哭,只是……后来我怀第二胎的时候,一时看不住,她就……我好好一个孩子,就失踪了。”她落了几滴泪,马上擦掉,把椅子往风不知那儿拉近些,“多少年了,好久没个知心人,和我聊这些体己话。好在第二胎就生了个儿子,还是儿子好啊,就是淘气,没姑娘贴心,但到底我赵家后继有人了,可是后来,后来我儿子也没保住,为什么,我儿子……”她皱起眉,手抚上太阳穴。
阎椿马上站起来,抱住云姐的手臂:“我们不好,勾起云姐伤心事了,云姐跟我出去洗把脸吧,哭得不好看了。”云姐点着头,被她拉了出去。
看见门关上,风不知立马站起来,在屋里一通乱翻,抽屉、各处缝隙、柜子里的每件衣服,翻遍了,甚至柜子上面都看过了,可惜什么都没有,直到摸到床上,竟从枕套里察觉到一点不对,拿出来,是一本薄薄旧旧的本子,封皮上的图案几乎全被岁月磨去,写着:季梨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