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老师意味深长地扫她们一眼,开始上课。
“顾浔声——”老师敲了敲黑板,“把这道题拿上来投影。”
顾浔声没精打采地把活动单放上去,还没摆正,有同学就低声笑起来,老师抱着手臂,不咸不淡地笑了:“呦,你这脑回路挺清奇啊,难怪你这次物理只考了三十几分,看来是阅卷老师欣赏不了,曲高和寡啊。”
顾浔声涨红了脸,看见老师摆了摆手,迅速抽回活动单,灰溜溜地跑回后面。
下了课,同学们大都跑了出去,平时总是一马当先的顾浔声倒像是生了根,定在原地,过了会儿,拖着步子走到程又又后座趴下来,程又又转过身,见状,面对面趴下来,相顾无言。没过多久,他朋友跑回教室,见到这场面,纷纷打趣:“哎呦呦,灯光师,快来,摄影师……我去,语文老师!”
程又又吓得立刻坐正,顾浔声弹起来,抱住他哥们,把他甩回位子,自己窜出去了。
所有人闹哄哄回到原位,抬头挺胸坐好。
风不知抬头,看着语文老师拧着眉盯着顾浔声,回头,程又又捂着心口,惴惴不安。
翌日的空气凉沁沁的,风不知没来得及带厚衣服,出门就打了个喷嚏,吸吸鼻子,觉得有些鼻塞口干,早读读得有口无心,迷迷糊糊的,眼前的铅字连成扭曲的串串黑线。
童茧心进了教室,转了几圈,领着顾浔声,轻轻敲了敲程又又的桌子,带了他们到走廊上,风不知心里一凛,读书的声音沉下来。
早读快结束时,他们两个才红着眼睛进来,程又又重重地坐下,哇啦哇啦地开始读,下课铃一响,她“啪”一下甩掉书,趴到桌上小声抽泣。
风不知站起身,顾浔声越过她,带起一小股风,靠近程又又时却慢下来,犹豫地看了她一眼,把手上的纸巾迅速塞进程又又手里,跑了。
风不知叹气,走过去拉程又又:“别倔,哭有什么用,早饭不能不吃。”
程又又眼泪汪汪地抬头看她,风不知移开视线,态度软和下来。
僵持片刻,程又又抹去眼泪,反手推搡风不知:“你先走,我……我要回家。”
“这点事儿,犯不着回家吧……”
“不是。”程又又扯出一个惨兮兮的笑,“回家反省。”
“……这有什么好回家反省的,小题大做。”
“对,蓼汀就是犯贱。”程又又揉一把脸,笑道。
“……行,我走。”风不知见她恢复良好,也就不瞎操心了。
路上,浮棔莫明其妙:“这是为何?”
“不许早恋啊,学生不能恋爱。”
浮棔不理解,眸中全是疑惑。
“谁知道呢。”风不知耸肩。
挨到下午的班会课,童茧心站上讲台,难得脸色阴沉,也不急着讲话,同学们多多少少有些心知肚明,都沉默着等待。直到压抑的气氛酝酿够了,童茧心才缓缓开了口:“你们应该知道,蓼汀管得最严的两处,一个是作弊,另一个就是早恋,我很失望,在我班上出现了早恋的现象……”
“谈恋爱谈恋爱,我真不懂你们这个年纪能谈什么啊,才懂多少事啊,就急着恋爱,你们知道要负责吗,你们知道要担起什么责任吗,自己还要靠着父母养活,你们能为另一半做什么?唉,这件事就这么结束吧,也幸好是被我知道了,我们可以关起门来处理,如果捅到级部去,刚刚那些话就会出现在广播里,我们学校也许就要少两名学生了,主任现在巴不得在刚开学杀鸡儆猴呢。”童茧心终于淡淡一笑,“我不多说了,你们开始自主整理吧。”
风不知冷笑一声,低头做题,忽然道:“小石呢?”
浮棔摇了摇头:“她最近越来越嗜睡了。”
“她没事吧?”风不知有些焦急。
谁知浮棔一笑:“谁知道呢,看她造化。”
“风不知,你陪我去办公室领一下材料。”
“啊?!哦,好的童老师。”风不知慌忙站起,心里嘀咕,干嘛让我去。
出门时,正巧看到有人从楼梯口拐过来,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走近了,男生咧开嘴,桃花眼眯起来,傻乎乎地笑:“童老师好!”
那种笑!风不知没来由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童茧心停下脚步:“陈彬,你怎么在这儿?来找你外甥?”
“啊对……”陈彬露出哀伤的表情,“我爸……去世了,我姐让我来找他,一起回家。”
童茧心一愣:“陈老师……这么突然?”
陈彬点点头:“脑溢血。”
“节哀……”童茧心拍拍他的肩。
“知道了老师,我不打扰老师了,老师再见。”
童茧心点头,走远后轻叹一声:“陈老师……在我第一次教学生的时候,和我搭班,帮我良多,没想到啊……记得童老师那时候还是教的语文……唉,真是造化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