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都要以为他睡着的时候,听到微弱的声音:
“哥哥,IMO是什么。”
【世界奥数比赛】
“夏令营呢?”
【名校在高考前选取优秀生源的地方。】
温绒再次静默几秒,像木偶一样一卡一顿地开口:“我……是不是……不该说自己数学好。”
“我数学一点都不好。”
“学长问的这些我都没做过。”
【……】系统望着温绒满分的高考数学成绩,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沉默中,温绒的目光望向不远处。
路灯并不算明亮,如同美术生洗笔的水倒在路面上,浅浅印着颜色。
他垂下眼眸,“哥哥,我现在该选什么课。”
【这个问题取决于宿主想做什么。】
“我……”
【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
温绒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的生活一直都很简单,学习、考试、考高分。
高考成绩出来时他心里有一点点骄傲,觉得自己即使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比别人差。
可现在他敏感意识到自己是在夜郎自大,那些引以为傲的高分成绩不值得一提。
心脏绞痛越来越密集。
温绒屏住一口气,佯装平静地走下阶梯。
纤瘦身体逐渐佝偻,手撑着膝盖,以诡异的姿势前行。
从浅浅的颜色踏入黑暗,他两只手臂忽然打滑,脑门磕到膝盖上。
鼻子用力一抽,眼泪吧嗒吧嗒外涌。
第9章
嘭嘭
莱昂两指叩响窗户,金色短发融入夜色之中。
“哭了。”
时野冷静下来后想明白了,“你刚才绝对是故意的。”
“算是故意。”
“然后我背锅?”
“你又不无辜。”顿了下,“我查到弗罗里曼学院建校以来招收过十六名特招生,这些人里没有任何一个能顺利毕业。目前最高记录是十年前的某位学长,天生的绝对音感,能力并不输学校里的任何人,但三年级时还是退了学。”
“这跟你故意折腾那个窝囊废有什么关系吗?”
“无父无母,被退养两次,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但是——”莱昂顿了顿,“他的成绩依然很好。”
“那种小地方的成绩能说明什么。”
莱昂不接时野的问题,侧开脸,看着夜色中佝偻的身影,“我喜欢有潜力的乖孩子。”
时野神色一顿,“你喜欢男人?”
联邦并不禁止男人跟男人结婚,但莱昂知道,时野妥妥的死直男。
“我的意思是,欣赏。”
“欣赏一个窝囊废?”
“听说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展示出最真实的底色。你要不要现在下去嘲讽两句,看看窝囊废还窝不窝囊。”
“……”
“不好奇吗?”
“……”
“一点都不好奇?”
时野眼眸微动,抬手合上笔记本电脑的盖子,“太晚了,我回去了。”
莱昂扯了扯嘴角。
好奇心能害死100个时野。
-
弗罗里曼学院没有宵禁,但每个学生课业都重,该睡觉的时间必然关上灯睡觉。两栋宿舍楼之间,就那蹲在地上的一小团还有力气哭。
时野低头沉思。
怎么有人这么爱哭,已经哭了很多很多次了吧?
就不能坚强点吗?
大男人哭什么哭。
除了爱哭窝囊怂,这人还能有什么其他底色?
莱昂说的潜力是什么东西?
时野被莱昂勾得好奇死了,于是走上前,在周围没有任何人的情况下,做作地假装自己被绊倒。
“艹艹艹…”他声音拔高,继续假装自己很生气地指责,“大晚上的你蹲地上干什么,你——”
一小团可怜巴巴地从膝盖里抬起脸。
淡橘色的光斑晕在柔软的碎发上,风掀开额前的一缕,素净淡雅的五官缓缓贴进视野,眸子里含着一团雾。
像小河边朦胧升起的晨雾,清清冷冷又干干净净,只能留在照片里、画像里,伸手摸不到,抓不住,莫名让人生出一种“只能远观不能得到”的失意。
这是……那个窝囊废?
时野心头重重一跳,声音180°变调,“你你你你你……又哭什么?”
小脸眯着眼睛望了他两秒,拿袖子在眼镜里擦擦擦,重新戴上。
隔着厚厚的镜片,时野仍然能感觉到那双眼睛里忽然升起的恐惧。
确定了,是窝囊废。
窝囊废两只手在地上扒拉两下,几乎是滚着往前跑。
时野正准备张开的嘴尴尬闭上。
我做什么了?
宿舍楼门口的灯描摹出一小团人的形状,时野全然忘记自己下来找温绒是想嘲讽他看看他能气成什么样,满脑子都是“哭什么?”“我做错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