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多年不见故友…不对,是表哥,看你精神面貌恢复不错,替你感到高兴。”
此时的盛姝不是在法庭上寸步不让的律师,也不是同事眼里明艳动人却很会压榨的工作狂,单纯是见到儿时好友的少女。
“没你想得那么好,确实比从前好。”男人说。
“他都那样了,还不行吗?”盛姝问,“外面没人知道曾经大名鼎鼎的医药学家秦益现在口不能言,浑身动不得。”
“知道也无济于事。”男人回答,“他年轻时候造孽太多,老了该有报应。”
说得好像秦益的报应不出自他手,所谓子承父业,谁能保证他以后就平安无事?
盛姝顾及两人时隔多年再见,暂且没将话说得那么直白,轻声说:“秦勋,别困在他为你塑造的牢笼内,你现在很优秀。”
秦勋迎着光转过来,那张脸赫然是数小时前在宴会出现过的,他浅笑:“我知道,再说我从没把他放心里。”
盛姝唇瓣微动,真没放心里,干嘛非要去管秦益是生是死,就让他在疗养院里自生自灭。
她叹了口气,不想把氛围弄得太萎靡,转而说起些他感兴趣的事。
“最近挺热闹,我入职没多久发现谢灵音也回来了。”
“嗯,他回来后似乎碰见不少麻烦事。”
“是啊,先后卷进命案,前不久还差点没命。”
“能活下来是好的。”秦勋说到这看见盛姝眉眼间的阴郁,心里微动,“他给长青集团带来很大动荡。”
盛姝苦笑:“何止是动荡,他差点把长青集团拆了。我打听一圈,据说是他怀疑对他下手那伙人和盛念初一条路,抓不到那些人,拿盛念初出气。”
秦勋不动声色道:“空口无凭的猜测,他也愿为此大动干戈。我记得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这就牵扯到他的私事。”盛姝说,“他放不下的那位初恋现在是市局刑侦支队的,两人应该是旧情复燃。他能在困境中捡回条命,全靠初恋拼死相救,别说他,换做是我,那种情况下也很难把持。”
谁能不爱舍身为己的英雄呢。
盛姝太投入,没注意到秦勋的表情。
“他知道你回来,有没有联系过你?”
盛姝愣了下,接着笑起来:“他没事找我干嘛?谢氏集团拥有全球最好的律师团队。再说,我和他私交寻常,没必要上赶着讨好。”
到底太久没见,曾经无话不谈的兄妹,现在也有想隐瞒的事。
秦勋心里有点点难过,很少,几乎风吹就散了。
“那盛念初呢?你两有约定,这次长青集团注定覆灭,只差最后一击,谢灵音停手了。”
盛姝眼里情绪一闪而过,装作奇怪地问:“你比我想得更关注长青集团和盛家。”
秦勋毫不在意道:“当年我妈冤死牢狱之中,他们谁也摘不掉干系。”
害得霍方怡坐牢的鲁卓、想分杯羹不成见死不救的盛家和想吞掉霍方怡心血的长青集团,每一个都不会有好下场。
他的执拗已经不是简单三两语能开解的,盛姝和他认识那会儿就知道他早晚会回来报仇。
未经他人苦,别劝他人善。
盛姝自己吃过盛家的苦,谈不上多幸灾乐祸,也算乐得其见,她说:“盛家是瘦死骆驼比马大,现在还不到你出手的最好时机。”
秦勋单手插兜,和她一起仰头看那些偏要寻死的飞虫:“我没想出手。”
盛姝扭头,疑惑地看着他,不出手怎么报仇?
秦勋淡淡一笑,这世界上多的是杀人不见血,他还有心愿未完成,怎么能在这之前先因其他事落得和霍方怡同样下场呢。
“你回来了,桐乡似乎更热闹。”盛姝感慨。
秦勋没做回答,遥遥望向漆黑的山野,十多年前曾因他热闹过,现在照旧吗?
他得不到答案,思忖良久,递过去一个小瓶子:“调整很多次方案,这是目前最优配方。”
盛姝微怔,接到手里,明明很轻,她却如承千斤,郑重道:“谢谢。”
“等我哪天把治愈后遗症的药研制出来再说谢谢也不迟。”秦勋说。
盛姝笑了:“会有那么一天的。”
这句话在她给的邮件里经常出现,倒是头次面对面听她说,有些新鲜。
秦勋:“我试过这药,效果比之前的都好。你和我症状相似,用过会好很多。”
在这刻,盛姝的神态难以言表,她眼睛里出现一种像是感激又有点怨恨的神采,很快又消失了。
她看着手里小瓶子,语调很轻:“用不着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