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他预想的完全相反,她聪明,自信,强大,从容,她从来都不是白悠以为的那样脆弱而需要保护。
“走吧。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了。回病房去吧。”白悠转头看向封愁,嘴边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似乎是想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可封愁却只从这个笑意里品出了淡淡的苦涩。
看得封愁心脏都跟着一抽,微微疼了一下。
推着他回了病房,白悠这一路上都很安静。
从轮椅上抱起来搬回床上的时候,白悠突然开了口。
“能就这么把我放在床上,先不平躺吗?我想缩着蜷一会。”
封愁一时间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要提出这么个有点奇怪的要求,但他却照做了。
让白悠侧身躺在床上,双腿曲起,上半身弯下来,成了一个蜷缩的姿势。
白悠想的是背对着沙发面朝窗户,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封愁让他面对着沙发,一挪眼珠,就能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于是他扯过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然后就再没了动静。
封愁盯着他看了半天,终于恍然,原来是emo了。
那看来我刚刚的感觉没出错。
从白悠把自己捂在被子里的时刻起,他就开始掐表。
安安静静地等了五分钟,被子里一点动静都没传出来,封愁走到床边,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一下被子。
里面蠕动了一下,但被子没有掀开。
“你该换个姿势了,否则压迫一侧身体会导致血流不畅。”
封愁棒读,声音平板没有一丁点起伏,听上去有那么一点像性转版的白悉。
也许是这据跟之前白悉语气像极了的话,让白悠终于决定,不再保持沉默。
“刚刚我就在想,好像我之前做的那些努力,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被子依旧蒙住脑袋,白悠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任何事情都是有意义的,没有无意义的事情。”
在安慰人方面封愁明显是个新手,干干巴巴地说了句废话。
“……”
被子里再次沉默了下来。
“那什么,你真的得换个姿势了,会抽筋的。”封愁这话听着比刚才那句还要干巴,也让被子底下的人重重地用鼻子喷了口气。
封愁伸手,试着去拽被子,倒是没有感受到一丁点反抗的阻力。
被子被轻松拽下,露出了垂头丧气小白毛的侧脸。
白悠浑身软得像没有一丁点力气,被封愁翻来覆去地摆弄,简单按摩,又摆好平躺的姿势,最后将床的上半部分抬起来,让他靠坐着。
“要喝水吗?”
白悠摇头。
“要吃点什么吗?”
白悠再次摇头。
“要看电视吗?我给你找电视剧?”
白悠“噗嗤”一声乐了。
“我还看什么电视剧呀?看你就得了,怀旧,复古,给你个锄头你就能蹲在田埂头抽烟。”白悠这话让封愁听得摸不着头脑,顿了一下,他才接着说完了后半句。
“就好像东北人家不善言辞的二舅姥爷,面对不太熟的小辈那种手足无措的模样。”
这要是之前,封愁早就阴阳怪气的怼回去了,今天他却没有,甚至听懂了白悠在说什么之后还笑了一下。
“心情有变好点了,是吧。”封愁带着些小得意,语调都上扬了几分。
胡子早就刮干净了,衣服也换新的了,白悠身体状况稳定了之后封愁就搞了个折叠床,好好睡了两天,就像恢复了出厂设置一样,重新变回了那个俊朗邪气的帅哥。
也不知道是心情还是气氛的影响,白悠余光瞥见他解开两颗纽扣后微微露出的胸肌,不甚明显地咽了口唾沫。
“……嗯。”
白悠挪开了视线,有些长了的头发遮住了微微泛红的耳尖,却并不打算继续沉默。
“我好像还没给你讲过以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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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不短,但也没什么特别需要详细讲的。
虽然白悠没明说,封愁也从中听出来了,他变成今天的路西法,无非是因为两个字。
赎罪。
背负上本来其实不应该由他来承担的罪责,无人指责,无人怪罪,却固执地不肯放过自己,一次又一次地用不顾性命的拯救,去洗刷身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罪。
过早成为觉醒者的孩子精神力本就不稳定,正好碰上另一个也提前了几年觉醒的孩子,互相影响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猝不及防又经验不足,严格来讲,白悉身上的事故,不怪任何人。
可白悠却比他们的父母更加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