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些东西偶尔吃一次,并不会加重身体的负担。况且你我都是高阶觉醒者,做任务期间需要面对的各种恶劣环境,也足够将这些多余的热量给消耗掉了。”
白悠只是陈述事实,毕竟他的任务地点千奇百怪,什么离谱情况都遇到过,即使有觉醒者不信邪来跟他仔细掰扯,白悠也能轻而易举地说服对方。
他只是试探性地一说,没想到在退斯特这里,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是啊,我是退斯特家族的脸面,我需要保持完美的性格,完美的形象,完美的体重,完美的精神状态,才能让所有人继续对退斯特家族高看一眼。
至于我自己,是最不重要的。
米勒·退斯特不需要成为“米勒”,他只要是个“退斯特”就好。
退斯特不能对食物有过多的依赖,那只不过是维持生命的物质。
退斯特不需要有自己的兴趣,他们只要学习对家族有利的技能就好。
退斯特站在这里,就是退斯特家族的象征,他们……
“可是米勒,你首先得是米勒,然后才是退斯特家族的一员。”忽然却有一个声音在耳畔呓语,让米勒震惊。
米勒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能够排在退斯特家族之前。
“可是……”
“没有可是,如果你继续这样想,退斯特家族才是真的没有了未来。”
真的是这样吗?
“问问你自己,你真的不喜欢这些吗?到底是作为‘米勒’而对这些厌恶,还是作为‘退斯特’而被禁止触碰?”
看着动作忽然停下来的米勒·退斯特,白悠十分耐心地等在一旁。
这家伙自己都没意识到,从白悠跟他说完第一句话之后,他就把自己的全名,自己的家族,自己的困惑和纠结,都竹筒倒豆子似的统统说了一遍。
越说他脸上的表情越痛苦,偏偏眼神却越发空洞,好像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承载痛苦的容器,而非一个活生生的米勒·退斯特。
于是白悠只好开启了哄孩子模式,因为离开的房门已经消失,明摆着不搞定房间里的人,他就不可能从这里走出去。
一边安慰,一边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眼前这个退斯特会像之前赌场里的眼镜男那样,一言不合,就异变成不是人类的模样。
而觉醒者变成的怪物,绝对比普通人要难搞一万倍,更何况自己还不知道这个家伙的异能到底是什么。
短暂的停顿之后,米勒·退斯特再次拿起了盘子里的那块夏威夷披萨,恶狠狠地咬下一大口,让烤菠萝,烟熏培根和芝士的味道在嘴里碰撞,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凭什么米勒·退斯特就不能碰一丁点垃圾食品?明明是这么好吃的东西!
凭什么西西里人就不能接受往披萨上放菠萝?明明菠萝无罪,披萨更加无罪!
凭什么我非要压抑自己的一切喜好,必须迎合退斯特家族的规矩?
明明!我!从小!最喜欢!的食物!就是!垃圾!食品!!!
米勒把面前这一整张八寸的夏威夷披萨都吃光了,脸上却再没了痛苦,而是彻底卸下重担的轻松。
“不知名的救赎者,谢谢你。”
说完,他就化作一片细小的黑色颗粒,重新融入到了吊灯完全无法照亮的,纯粹的黑暗中。
原来他看不到我的身影,也听不出我的声音么?
白悠看到了重新出现的房门,回头再看一眼和退斯特一样渐渐消散的餐桌、吊灯跟椅子,倒是有些不明白罗纳德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离开第一间房,重新回到走廊上,房门便消失了,现在只剩下了六扇门。
白悠进了右手边的第二间,之前被人背着离开的5级觉醒者老先生,出现在了这里。
他背对着白悠而坐,身前开着一个类似柜台口的东西,外面是被轰炸后的街道,没有一座完整的房子,远处游荡着行尸走肉般的平民,在废墟中扒拉着一切可以回收再利用的东西。
台口外排了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长队,排队的人不论男女老少,各个衣着破烂,面黄肌瘦,他们是战后的灾民,不知道已经饿了多久。
每个人手中都或多或少地拿着硬币,这些大概是他们拼尽全力才积攒到的金钱,却被老人毫不客气地全部收走,然后换回远不及上交金额的劣质食品。
白悠走到老人身边,看见了柜台上摆着的那个醒目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