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宋智?
这人一声衣裳破破烂烂的不说,连鞋都露出脚趾头了。
脸也黑黑的看着十分憔悴,尤其是一边胳臂上,还带着伤,包扎的十分粗糙且血迹都透过来绷带。
胡子拉碴的,整个人跟老了十岁一样。
要不是眉眼五官没怎么变,沈商凌差点都认不出来这人了。
“拜见王妃,”
宋智听到脚步声,连忙转过身,看到沈商凌进来,脸上顿时有些局促又有些尴尬不安,过来就行大礼,“草民——”
“宋兄!”
沈商凌不等他这一个大礼拜下去,就一把扶住了他的胳臂,急切道,“出了什么事?你这是怎么了?路上碰到匪乱了?”
离得近了,宋智身上都是酸臭的味道,仔细一看,他都看出来,宋智的头发都似乎黏在了一起,这是多少时日都没洗漱过了?
“王妃,我……”
宋智显然情绪十分激动,结果激动太过,话没说完,直接晕了过去。
“来人来人,”
沈商凌吓了一跳,连忙叫人,“快快快把他带到那边厢房——”
他话音未落,李言便闪身进来,一把横抱起宋智,按沈商凌的吩咐,将这人送进了这边一个厢房的榻上。
“宋酒,”
沈商凌又忙吩咐道,“将我放在卧房桌上的那个小瓷瓶拿来,还有,再送些温水过来——再请江郎中过来。”
宋酒连忙应了。
等宋酒拿来小瓷瓶,沈商凌倒出一点蜜晶水放进茶碗的温水中,打算给宋智灌下去。
宋酒连忙接过来,他和小七两人,将这点温水灌进了宋智的嘴里。
这时,江元麟也赶了过来。
一看是宋智,他讶异一挑眉。
“累的饿的,不妨事,”
江元麟诊过脉后,“应无大碍,放心吧。”
宋智他自然知道,还因为做养颜膏子时,他被沈商凌拉了长工去给配药,对这个一起做养颜膏子的刘府赘婿,还是比较熟悉的。
甚至,还一起吃过饭,算是熟人。
倒没想到,这位,竟然也来了罘州,而且显见是遭了难,京城最近看来应该是出了不少事。
片刻后,宋智幽幽醒转。
“宋兄,”
沈商凌坐在榻旁,安慰他道,“你别急,到了这里你就安全了,要是身子还不舒服,那就等你歇一歇咱们再说话——”
说着忙又补充道,“叫人去给你熬了粥,等下你先吃点东西。”
宋智看着他,眼眶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
不等沈商凌再开口,宋智擦了一把泪,将他自己的遭遇合盘托出。
原来,天下乱了后,他们刘府在南边的生意先都断了。
他那时赶去南边,却被那边的权贵拖住,从他手里,将他们刘府在那边积攒的银钱资产,全都扣下了。
天高皇帝远,何况那时皇帝早顾不了了。
就连他的命,都差点被那些人暗中害了,还是他机灵,察觉不妙,一把火来了个火遁这才逃了一命。
回到京城,谁知老皇帝又死了。
六皇子这个小皇帝即位。
他们刘府的靠山,是云安长公主,但云安长公主的势力,和六皇子这边本就不怎么亲近。
幼帝即位后,这个小皇帝依仗的李侍中、李贵妃一党,在朝中威势不足,朝中各派斗的厉害……
这种情形下,李侍中等人,加紧打击异己,宁错勿漏。
云安长公主这一脉,便深受打击,势力被切割的七零八落。
长公主自己,也躲去了国寺修行,一时间,树倒猢狲散,他们刘府这个众人眼里的小肥羊,没了皇差的生意,又被别的势力打击陷害……
整个刘府的生意都垮了。
他们一家没有着落,也曾想着投奔一些亲族,却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世态炎凉的,竟然没有一家肯收留,肯施以援手。
无奈之下,他想到了罘州。
没办法,带着一家人千里迢迢逃往罘州。
眼下世道都乱了,难民流民到处都是。
他们混在难民堆里,靠着做惯了生意的察言观色曲迎奉承的本事,在人堆里混着,几乎是讨着饭打着饥荒……
一步一步艰难才到了罘州。
本来他还担忧着,他们刘府,先前虽在京城里颇有银钱的一家,但实则在真正的皇族权贵眼里,不过是商贾之流……
其实私下很被瞧不起的。
何况这时候落魄成这样,又在一众亲族那里受了白眼冷落。
真不敢想,来投奔沈商凌,沈商凌会如何待他,他心里是有不安的。
“原来是这样,”
沈商凌拧眉听完,又一次深深感受到了乱世中个体的无奈和辛酸,没忍住也叹了一声,“太难了……”
一听他说太难,宋智心里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