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闻青檀他们罘州官署,是又快乐又痛苦。
快乐的是,商业街渐渐走向正轨,一些税收,连带着罘州城内的一些空房、荒宅的,竟也慢慢卖了出去……
都是银钱呐。
罘州官署手头也更为宽裕。
痛苦的,自然是太忙了。
人多事就多,哪怕官署内可用的人才越来越多了,但整个罘州的事务,却也是成倍成倍的翻涨,人人都忙的要死。
形势渐好的时候,春末夏初,罘州多地却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旱灾。
就连罘州城这边,也好些天没有雨了。
沈商凌看着有些干涸的土地,又骑马带人去了河边勘察一番,一拍脑门,回去就连夜用超忆,画了一幅水车的图。
其实他先前画冶铁图纸时,画了鼓风的风排。
当时他其实就一闪念间想到水车了,不过那时没太在意,主要太忙了,都是迫在眉睫的,一时就搁下了。
其实水车,他问过云水司的人,大殷也有。
毕竟以他的了解,这东西汉朝就有,没道理大殷没有。
但唐宋后来改良过的那种,这时候还没。
那就是筒车、翻车之类。
能低水高送,也能用牛、驴之类的牲畜,比及用人力,又省人工又高效。
等他拿着图纸找到穆宴池时,一见面还没说话,他先吓了一跳。
“小穆,你这是……”
他吃惊地看着穆宴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这一段太忙,他没去过黑火坊。
不成想,多日不见,穆宴池大换了模样。
整个人瘦倒是没瘦多少,可本来青竹般的儒雅君子,突然变成了不修边幅的,甚至浓重的黑眼圈都冒出来了的,衣服皱皱巴巴的……跟乞丐一般的样子,真叫人吃惊。
“公子?”
穆宴池没想到他过来,一见他便满眼惊喜,两手黑乎乎地便小跑着迎了过来,“公子如何过来了?怎生也不叫宋酒先来送个信?”
其实他心里有点懊恼。
早知今日沈商凌要来,他无论如何也要将自己收拾齐整。
他不是邋遢人,还格外有条理,自己的居处一向收拾的纤尘不染干干净净的。
但这一段,他正和青玄等人,忙着研制一种新火器,探讨地兴起,连自己屋子都不回了,困了就倒在一边睡一会,醒了喝口水继续干……
甚至都不知外面天晴天阴的,哪儿还顾上收拾自己?
“别把身体搞垮了,”
听了穆宴池有点尴尬地解释,沈商凌默了默后,忍不住劝道,“不是有句话说,一张一弛么?”
这简直是卷王中的卷王。
这时穆宴池过去洗了手,亲手去泡了茶端过来。
“公子来是为了何事?”
放下茶后,他一边蹲下小心替沈商凌摘去衣袍下摆沾的几粒草籽,一边关切道,“这鞋上都是泥,公子才去看了花木么?”
“没事,不用管它,每日身上都会沾些这种东西,”
沈商凌忙道,“你别忙了,我来找你,确实是有事。”
说着,他把几张图纸给了穆宴池,“你看看,能叫人做出来么?”
为什么找黑火坊这边,因为穆宴池数学好,脑子好使,且这边有铁匠、木匠等匠人配合,属于一个综合“工种”。
涉及到一些技术细节,沈商凌觉得,穆宴池肯定能带着那些老工匠吃透里面的道理,换了别人,他不放心。
穆宴池看完,神色透出明显讶异。
不过,一次又一次地被沈商凌震撼,他其实也很习惯了,虽讶异这图纸的巧妙之处,却并不意外此物,能出现在沈商凌手中。
“能。”
穆宴池细细看完,笃定回了一个字。
“太好了,”
沈商凌眉眼都是笑,“最好尽快做出来一个样品,这天再旱下去,今年罘州的收成就有问题了。”
说着,他看着穆宴池的脸,倏地一顿,继而皱起了眉。
“公子?”
穆宴池有点不安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是不是奴婢脸上太脏了?”
没道理啊,他刚洗手的时候,连脸一块洗了。
“哦……”
沈商凌顿了顿,“你多久没好好睡了?”
他忙着给人布置任务,却忘了这人已经卷成了熊猫眼。
“今日跟我回府,我叫人给你做些好吃的,吃了你就睡,”
这么想着,他即刻道,“明日你再回来。”
他留意到,这边无论是老工匠,还是青玄……看起来都还好,只有穆宴池看着累的最惨,想来是脑力耗的太多。
不休息好怎么能成?
穆宴池:“……可是——”
“磨刀不误砍柴工,”
沈商凌却很坚持,“我好歹比你大几岁,你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