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像一座倒霉的,被遗弃的城市,连传闻中魔法学园的奇迹,都照不到这里。
但还是会有人祈求。
换上了雪地轮胎的这辆车,在行驶过某些路段时,会看到路边有人朝着锈日跪拜。
“这样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了……”有人嘀咕了一句。
“别靠近他们,小心惹上麻烦。”另外一人沉声道,“只要他们安安分分的,就当他们不存在吧。”
那些人是……疯子。
某种意义上的。
很多都是因为在这场末世里,死去了亲人及精神寄托,像行尸走肉一样飘荡在城市里的亡魂。
因为觉得无可失去了,所以变得难以沟通,和在积极求生的人比较,越来越像两个群体。
他们沉浸在痛苦中,不愿意走出来。
至少,在他们这些求生者眼中,是这样的。
车回到了庇护所。
作为技术专家的贺安家,领到了半块方便面的面饼,和一小瓶还未结冰的水,就被打发走了。
而这和其他人相比,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
他回到自己相对靠近暖炉的“家”,缓慢地用有些不太顶用的牙齿,把自己的晚餐……或者说,每天唯一的一餐吃掉。
贺安家今年62岁,在退休老人里,身体算得上难得健朗,甚至可以跟着年轻人一起去“出任务”。
可这又如何呢?
贺安家不知道自己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所有重要的人,都离他而去了。
他摩挲着工具箱里唯一的照片,照片上,他,他的妻子,还有儿子、儿媳、小孙子正在一起包饺子,笑得格外灿烂。
谁都看得出那是幸福的一家人。
可那场冰雹……留给他的,只有再也不会笑,不会称赞他“老头子/爸爸/爷爷捏的饺子真好看”的尸体。
六十多岁了,为什么只有他还活着?
他多希望那天他也和他们一起出门,至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可以一起手牵着手。
但是,贺安家也无法简单地,就这样放弃自己的生命。
他是这个庇护所,唯一懂通讯知识的,在这种各顾各,幸存者们围绕着自己庇护所求生的情况下,他还有需要承担的责任。
再等等吧,至少在确认像他这样的专家无用了后,再去见他们。
贺安家整理好床铺后,躺了下来。
他将一个小小的香囊,放到了自己的手心里。
里面应该是装的檀香,木质的香气会让人心情平静,忘记那些多余的烦恼。
这是那群被认为是“疯子”的人给他的。
“做个好梦吧。”对方如此说。
他们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痛苦,所以,其余的话也不必多说。
他们和外界传闻的并不同,至少贺安家是如此认为的。
*
这天晚上,贺安家发现,自己真的做梦了。
很奇怪的梦,他站在一道长长的走廊上,走廊两侧写满了看不懂的符文,而走廊的尽头,是一扇门。
一扇贺安家很熟悉的门。
他住了十年的,已经有些老旧的家门。
贺安家很困惑,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头脑甚至能清晰地想起白天发生的一切,而这对于处于梦境里的人而言,是很少有的。
但在走廊上发呆,不会解决任何事,何况,前方是一扇对他充满特别意义的门。
于是,贺安家有些颤抖,又有些期待地推开了那扇门。
“爷爷回来啦!”
随着门被推开,阳光照入贺安家的眼睛,熟悉又有些调皮的声音过后,是脚被抱住的感觉。
“爷爷,我要的玩具呢?”
低下头,就见小孙子撒娇道。
“又要玩具?你都多少玩具啦,天天就缠着你爷爷要这要那,也不给爷爷倒杯水,说声辛苦了。”儿媳妇笑骂着,走过来接过他手上不知道何时多出来的重物,说。
“爸你先歇歇,我把菜拿去冰箱。”
……一切就像那一天的重演,一家人其乐融融包了顿饺子,拍下照片,在除夕夜里一起庆贺新年。
虽然这是梦,但贺安家已经完全投入其中,再也不想醒来了。
可是,时间并不会停留在幸福的那一刻——
电视上,庆贺新年的晚会突然停播,紧急插入一条新闻。
“紧急通知,专家组已经确认,天上的锈日是末日征兆,一场可怕的极寒天灾将在6天后降临东洲,请东洲民众立刻收拾行李,按照政府安排紧急撤离。”
“北洲、中洲、南州、西洲的边境将从明日起对东洲民众开放,再次提醒,这不是玩笑,请大家尽快撤离东洲……”
全家人都愣住了。
“啥玩意儿?”妻子掀起窗帘往外看,“白天那太阳是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