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我好害怕…”她低声诉说着，像是要把这些天积压在心底的所有恐惧、无助和思念都倾倒出来，“害怕你再也不醒过来…害怕你就这样…离开…”
“我还没…还没好好跟你说过谢谢…谢谢你在画室门口帮我挡住那些人…谢谢你把我从舞会的追光下拉走…更谢谢你…在那个地狱一样的地方…找到我…保护我…”
她停顿了一下，吸了吸鼻子，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用更加清晰、更加坚定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还有…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对不起…让你失去了…画画的手…”
她的目光落在姬蘅缠满纱布的右手上，眼中充满了心疼和愧疚，声音哽咽，“我知道…那对你有多重要…我…”
就在这时——
温翎感觉到，自己触碰着的姬蘅的手腕，极其微弱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动了一下！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划过，留下一点冰凉的触感！
温翎浑身一震！
猛地抬头看向姬蘅的脸！
姬蘅依旧闭着眼睛，但她的睫毛剧烈地颤抖起来！眉心再次痛苦地蹙紧，仿佛在与某种沉重的枷锁抗争！
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只能发出模糊的气音。
“阿蘅！你想说什么？我在！我在这里！”温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握住姬蘅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将耳朵凑近姬蘅的唇边。
“忘了…我”极其微弱、嘶哑破碎的声音，如同风中的蛛丝，断断续续地从姬蘅的唇间溢出。
“好好…活下去”
“不是你的…错…”
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伴随着沉重的喘息。
温翎的眼泪瞬间决堤！她听懂了！
姬蘅即使在意识模糊、重伤濒死的状态下，她还在本能地…安抚她！还在试图抹去她的愧疚！
巨大的酸楚和汹涌的爱意如同海啸般淹没了温翎！她再也控制不住，俯下身，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姬蘅冰冷的额头上，声音带着不顾一切的颤抖和孤注一掷的勇气：
“阿蘅！”
“不是对不起！”
“是…是我爱你！”
“我爱你啊，阿蘅！”
“从你转学来的第一天…从你像一座冰山一样坐在我旁边。从你第一次在画室门口为我挡住那些恶意的目光…我就…我就控制不住地…被你吸引了…”
“你那么冷…那么强…像一把出鞘的剑…可我知道…你的心里…藏着一朵…只为我盛开的玫瑰…”
“我知道…我都知道…”温翎的声音哽咽得厉害，她紧紧握着姬蘅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和勇气都传递过去，“那本速写本…沈学姐给我看了…我都看到了…”
“阿蘅…你守护了我那么久…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好不好？”
“快点好起来…求求你……”
温翎泣不成声的告白，如同最滚烫的熔岩，冲破了姬蘅意识深处那层厚重的冰壳和混沌的迷雾！
病床上，姬蘅紧闭的眼睑剧烈地颤动着！一滴晶莹的泪水，如同冲破冰封的溪流，艰难地、缓慢地，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无声地没入鬓角的发丝。
她的手指，在温翎的手心里，极其微弱地、却无比清晰地…回握了一下。
虽然只是极其短暂的一下，力道轻得如同羽毛拂过。
但对温翎而言，这轻微的回应，却如同惊雷炸响在心间！
如同沉寂万年的冰原上，绽放出的第一朵生命之花！巨大的狂喜瞬间将她淹没！她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姬蘅依旧苍白的脸，看着那行清晰的泪痕，心口被巨大的幸福和酸胀感填满！
“她…她听到了…”温翎哽咽着，泣不成声地看向站在床尾、同样眼眶发红的沈昭，“沈学姐…她听到了！她回应我了！
沈昭看着这一幕，看着温翎喜极而泣的脸，看着姬蘅眼角那行冰冷的泪痕，心中百感交集。震撼、感动、酸楚、释然…最终化为一声沉沉的叹息，和一丝真心的祝福。
她默默地退后一步，将空间留给了这对在生死边缘终于捅破窗户纸的恋人。
姬蘅的恢复，如同冰雪在春日下缓慢消融，艰难而漫长。
在温翎不分昼夜、近乎固执的守护和精心照料下，在沈家动用全球顶尖医疗资源的保障下，姬蘅的生命体征一天天稳定下来。
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虽然大部分时候依旧虚弱沉默，眼神如同蒙着一层薄雾的冰湖，带着大病初愈的迷惘和疲惫，但至少，那深不见底的冰冷中，开始有了微弱的生气。
她的右手，终究还是留下了无法挽回的遗憾。厚厚的纱布拆开后，掌心是纵横交错的、如同荆棘烙印般的狰狞疤痕，关节僵硬，手指的灵活度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