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通过了么?”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
北境大捷,朔方收复,蛮族元气大伤;
京师叛乱被血腥镇压,宗室毒瘤连根拔起;
她登基为帝,大权在握;
赵珩、赵璟安然无恙……
不,这个世界的核心似乎并未有类似需要特别“修复”的个体,但朝局正被她强力扳回正轨…世界线看起来…相当“稳定”。
从结果看,她似乎完美达成了“登顶权力巅峰”的反派目标,甚至超额完成了。
然而,一丝极其隐晦的、连她自己都几乎无法察觉的忧虑,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悄然涌动。
系统升级…核心协议…强制离线…
KPI-777从未有过如此长时间的消失,也从未提及过如此严重的升级。
主神空间的考核更像是一次…测试?
或者说…观察?
观察她在完全脱离系统掌控下的真实能力与…倾向?
她想起KPI-777无数次强调的“归零”——清除情感,保持绝对理性,只为任务和积分。
可在这个没有它监督的世界里,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在利用赵珩的仁作为政治招牌时,在看到赵璟眼中纯粹的忠诚与热血时,甚至在最后关头发出诛九族宣言以保护赵珩时…
她真的…完全归零了吗?
那些瞬间即逝的复杂情绪,那些被冰冷权谋掩盖的、对弟弟安危的紧绷,那些深埋心底、不愿触碰的…属于赵归晚而非任务者的波动,是否…已经被无所不在的主神所记录?
“好自为之…”
系统最后的警告,此刻回想起来,竟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沉重意味。
“陛下?”
侍立一旁的青鸾敏锐地察觉到御座之上气息的细微变化,那是一种她从未在陛下身上感受过的…
凝滞与深沉,仿佛一瞬间抽离了眼前的朝堂,陷入了某种深不可测的思绪。
她小心翼翼地轻声唤道。
赵归晚猛地回神。
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空茫与疑虑瞬间被冻结、压碎,重新化作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抬眸,目光扫过青鸾担忧的脸,也扫过殿内毕恭毕敬的内侍,最后落回案头堆积的奏章。
“无事。”
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传旨,召太尉李勣、户部尚书沈万金、内行厂提督高德禄,一个时辰后,暖阁议事。议题:北境防务重建、江南税赋厘清、及…宗室余孽肃清后续。”
条理清晰,依旧是那个掌控一切的帝王。
“遵旨。”
青鸾压下心中的疑惑,躬身退下安排。
殿内再次恢复寂静。
赵归晚重新拿起朱笔,蘸满了鲜红的朱砂。笔尖悬停在洁白的奏章上,一滴饱满的朱砂摇摇欲坠。
系统…什么时候回来?
升级…会成功吗?
考核的评级…会是什么?
主神…究竟在观察什么?
那些被它判定为偏差的情感碎片…会带来什么后果?
无数个冰冷的问号在她精密如仪器般的大脑中盘旋、碰撞,却找不到答案。
没有KPI-777的数据库和分析,她对主神空间的意图如同雾里看花。
朱砂滴落,在奏章上晕开一小团刺目的红,如同凝固的血。
赵归晚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手腕沉稳落下,在那团红色旁批下凌厉的朱批。
仿佛那瞬间的思绪抽离从未发生。
她依旧是永徽女帝。
冷酷,高效,算无遗策。
她依旧在完成她的任务——
统治这个庞大的帝国,确保它的稳定。
至于那些关于系统、关于主神、关于归零的隐忧…
它们如同殿外无声飘落的雪,暂时被隔绝在权力的高墙之外,沉入她意识的最深处,等待着某个未知时刻的爆发,或是…被彻底冻结遗忘。
她端起手边的茶盏,茶水已凉。
冰冷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也让她纷乱的思绪彻底沉淀。
无论系统何时回归,无论主神有何评判,此刻,她坐在这御座之上,手握生杀大权。
这就是现实。
目前她需要做的,就是继续扮演好“永徽女帝”这个终极反派角色,用铁血和权谋,将这个世界牢牢掌控在手中。
直到…那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宣告这场独立考核的终结,或者…新的变局的开始。
窗外的雪,下得更密了。
紫宸殿内,只有朱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以及炭火偶尔爆裂的轻响。
女帝垂眸理政的身影,在巨大的宫殿中显得既无比强大,又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孤寂。
归零者的道路,在失去系统导航后,第一次显露出其漫长而冰冷的本质。
而前方的迷雾,似乎比任何权谋的棋局,都要更加深邃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