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想趁机攫取更大的权力？
或者…更险恶？
赵归晚眼中寒光闪烁。
宗室，是大胤立国之本，也是最顽固的守旧力量，更是她登基路上必须面对的最后一道高墙。
楚王赵炽，就是这道墙的基石。
“知道了。”
赵归晚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盯紧他们。尤其是赵元朗和赵曙的府邸，以及与楚王府的一切往来。另外…”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找个机会，把魏光辅在诏狱里痛悔自己勾结宗室、意图在新君人选上做手脚的供词，不经意地泄露给楚王的人听。”
高德禄的老眼深处闪过一丝精光。
殿下这是要…离间？
魏光辅的供词自然是假的，但真真假假，在楚王这种多疑的老狐狸心中，足以种下一根刺！
让他怀疑宗室内部是否真的有人与魏党不清不楚，从而不敢轻易信任和调动所有力量！
好一招无中生有！
“老奴明白。”
高德禄躬身退下，身影再次融入阴影。
殿内只剩下赵归晚和青鸾。
夜风更冷了。
“殿下，宗室…终究是心腹大患。”
青鸾忧心忡忡。
“心腹大患？”
赵归晚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飘渺而冷酷，“不，青鸾。在本宫眼中，没有什么是真正的大患。只有暂时有用的棋子，和需要清除的障碍。宗室…不过是另一盘棋罢了。待北境烽火稍熄，本宫腾出手来…”
她没有说下去，但话语中的杀意，让青鸾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备马。本宫要去城北大营。”
赵归晚忽然转身，眼中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钢铁般的意志。
北境的战火在燃烧，京师的暗流在涌动，她没有时间休息。
她必须亲自去大营，用她的存在，去点燃那数万即将随她赴死的将士心中最后的血性与忠诚！
玄色的身影大步走出紫宸殿，翻身上马。
马蹄踏在宫城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而孤独的声响，向着被火把映红的城北大营方向疾驰而去。
血色京华的夜晚，这位未来的女帝，正踏着敌人的尸骨和亲人的鲜血，坚定地走向属于她的，布满荆棘的铁血帝路。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最浓重的。
撕破这黑暗的，注定是更炽烈的烽火。
第77章 朔方城下
朔方城，这座曾经扼守北境咽喉的雄城，此刻如同巨兽的尸骸匍匐在阴山脚下。
残破的城墙上，蛮族的狼头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城下焦黑的土地上，散落着断折的兵器、破碎的甲胄和早已凝固发黑的血迹，无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惨烈攻防的余烬。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一种令人作呕的、尸体开始腐败的甜腻气息。
距离朔方城五里外，一处背风的山坡上，临时搭建的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
炉火噼啪作响，却驱不散深入骨髓的寒意。
赵归晚一身玄甲，外罩素麻孝袍，端坐主位。
连日行军的风霜在她脸上刻下冷硬的线条，唯有那双眼睛，依旧如寒潭般深邃锐利，仿佛能穿透厚厚的帐幕，直视那座被蛮族占据的城池。
李勣、赵璟、以及河西、陇右两镇的节度使——河西节度使郭崇韬、陇右节度使杨业，分坐两侧。
郭崇韬面色沉郁，杨业则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倨傲。
他们虽奉旨而来，但对这位监国公主亲临前线，心中疑虑重重。
“探马回报，朔方城内守军约三万，主将是阿史那咄吉麾下猛将秃发乌孤。
此人凶悍嗜杀，但鲁莽少谋。
蛮族主力约五万，并未全部驻守城内，其大部精锐，由阿史那咄吉亲自率领，动向不明。”
李勣指着粗糙的舆图，声音沙哑。
朔方失陷和爱将李崇的“牺牲”，让他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弓弦，充满了复仇的戾气。
“动向不明？”
杨业冷哼一声，带着边将特有的骄横，“监国殿下，末将以为，蛮族主力定是携掠获南下了！当务之急是速速夺回朔方，然后分兵追击！若在此拖延，恐贼寇深入腹地，祸害更甚！”
他急于立功，更对听命于一个女人感到不忿。
郭崇韬皱眉道：“杨节度使此言差矣。阿史那咄吉狡诈如狐，岂会轻易放弃朔方重镇？其主力动向不明，必有图谋。
我军若贸然强攻朔方，伤亡必巨，且若其主力突然回援，或从侧翼杀出，我军危矣！”
他更显稳重，但眼神中也透着对赵归晚能力的审视。
赵璟按捺不住，起身抱拳，少年英气勃发：“皇姐！管他主力在哪！给我五千精骑，我定能踏破朔方城门，生擒秃发乌孤那狗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