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赵炽猛地睁开了眼睛,浑浊的老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
李勣虎躯剧震,目眦欲裂,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李崇——!!!”
那被困的是他的嫡系爱将,更是大胤的擎天之柱!
赵珩惊得捂住了嘴,赵璟更是双目赤红,猛地拔出半截佩剑,怒吼道:“蛮贼安敢!”
整个朝堂,被这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砸懵了。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
刚才还在争权夺利的念头,此刻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慌:
怎么办?国要亡了?
就在这极致的恐慌和死寂中,一个冰冷、清晰、不带一丝波澜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般响起,穿透了混乱,压下了所有的喧嚣与恐惧:
“慌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猛地聚焦到声音的来源——御阶之上。
赵归晚缓缓站起身。
玄色的素服衬得她肌肤胜雪,却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万载寒冰,冷静得可怕,又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
她一步步走下御阶,靴底敲击在金砖上,发出清脆而稳定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狂跳的心尖上。
她走到昏厥的传令兵身边,俯身,亲自从那染血的手中取过那封被汗水、血水和雨水浸透的军报。
她展开军报,目光快速扫过。
上面的字迹潦草而绝望,印证了传令兵的口述。
黑风峡伏击,地形图…粮道…蛮族兵力部署…几个关键信息瞬间在她脑中串联、推演。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面无人色的群臣,最后落在脸色铁青的魏光辅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绝对力量,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大殿中:
“蛮族阿史那咄吉,自以为得计。黑风峡伏击李崇,不过是调虎离山,其真正目标,是趁我驰援朔方、后方空虚,以精锐轻骑绕过防线,直扑空虚的朔方城。好一招声东击西。”
她的话语如同冰锥,刺破了恐慌的迷雾,瞬间点明了战局的关键!
这份洞悉力,让李勣都为之动容!
“朔方失守,非战之罪,乃情报滞后,调度失误。”
赵归晚的目光转向沈万金,冰冷如刀,“沈尚书,你可知罪?”
沈万金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臣…臣…臣万死!是臣筹措不力…”
“你的罪,稍后清算。”
赵归晚打断他,目光移开,如同看一只蝼蚁。
她转向兵部尚书:“兵部,即刻调阅北境所有军镇、关隘、粮仓布防图及近期人员调动记录!尤其朔方周边!”
“臣…臣遵旨!”兵部尚书慌忙应声。
“崔相。”
赵归晚的目光落在崔浩身上。
崔浩连忙躬身:“老臣在!”
“即刻拟旨:一,昭告天下,蛮族背信弃义,侵我国土,戮我子民!凡我大胤子民,皆有守土抗敌之责!前线将士,奋勇杀敌者,赏!临阵脱逃、通敌卖国者,诛九族!
二,传檄各州府,坚壁清野!征召所有府兵、乡勇、青壮,就地组织防御!敢有散播恐慌、动摇民心者,斩!
三,命邻近北境之河西、陇右两镇节度使,各抽调精锐一万,火速驰援,务必在蛮族站稳脚跟前,夺回朔方城!
告诉他们,本宫只要结果!城在人在,城亡…他们也不必回来了!”
她的命令一条接一条,快如疾风,狠如雷霆,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
“老臣…领旨!”
崔浩被这份决绝震慑,心中竟莫名生出一丝安定。
“李勣!”
赵归晚的目光最后落在须发戟张的大将军身上。
“末将在!”
李勣单膝跪地,声如洪钟,此刻他对这位监国公主的决断再无半分疑虑!
“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给你五天时间!集结京畿剩余所有可战之兵,并河南、河东两道所有能调动的府兵、边军!本宫亲自坐镇中军,与你同赴北境!”
赵归晚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此战,不胜,即亡!大胤,没有退路!你我,亦无退路!”
“末将——遵旨!!!”
李勣热血上涌,虎目含泪,重重抱拳!
监国亲征!
这是何等的气魄!
何等的决绝!
“殿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乃监国,岂可轻身犯险!”
魏光辅终于反应过来,急忙劝阻,试图阻止赵归晚掌握军权。
赵归晚猛地转身,冰冷的眸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利剑,狠狠刺向魏光辅:
“魏相!国难当头,社稷倾危!你身为百官之首,不思退敌良策,反而在此阻挠本宫亲征?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