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大娘还没走,挤眉弄眼地问道:“那小伙子没见过啊,在哪上班?一个月挣多少啊?”
毛慧芸早都嫌她烦了,将抹布扔进水盆里问她:“咋了是你有兴趣还是你儿子有兴趣啊?”
把大娘气的脸色发绿,扭头走了。
楚晓琅被带到了一家海鲜餐厅,这里的大堂堪比水族馆,玻璃缸里游着各种各样花纹的鱼虾。刚走进来,鼻息里都是淡淡的水腥味。
领班带着他们走到座位上,服务员依旧递上好几本厚厚的菜单,文禄津翻了两页,嘴碰嘴点了好几道菜,随后递给楚晓琅让他点。
楚晓琅对他小声说:“咱们就两个人,不要点太多了。”
“难得见你,不要考虑那么多。”文禄津摩挲着下巴,将菜单合上:“来八只大闸蟹,仔细挑点黄多的。”
楚晓琅也跟着合上菜单:“我要盘蛋炒饭。”
“他家海鲜炒饭很出名。”
“蛋炒饭就行。”
服务员抱着菜单走了,文禄津认真的拿热毛巾擦了擦手,又用茶水烫着碗筷,将吃蟹的工具一字排开,做这些的时候他一丝不苟,活脱脱像个完成指令的机器人。
楚晓琅懒得讲究这些,只把筷子从包装里拆了出来,放在骨碟上,默不作声喝着茶水。
文禄津低头擦了擦眼镜,问楚晓琅道:“做娱乐行业应该很自由吧,不像我没完没了的应酬,没完没了的伺候甲方。”
这种话题楚晓琅愿意跟他多聊了两句:“挺累的,比如说演唱会的时候,要彩排好几天的时间,凌晨前能回到家都是谢天谢地了。舞台上站的位置都是分组的,组外竞争激烈,组内勾心斗角,还经常会遇到好色的现场导演。”
文禄津皱眉道:“这么辛苦?有什么晋升空间吗。”
楚晓琅无奈地说:“要是跟现场导演关系好,能给你安排到靠近明星的位置。也许通过镜头,有经纪公司愿意签你。不过做这行的人,大部分的毕生理想都是找个有钱人嫁了。”
说完他感觉怪怪的,赶紧补充道:“我不是啊。”
“我知道。”文禄津托腮说:“如果你是真的为了钱,当初也不会跟昆赐分手了。”
楚晓琅低着头:“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
“是啊。”文禄津感叹道:“你知道我当年羡慕昆赐什么吗?”
“什么?”
“我以为我是羡慕他的家境,老天爷啊,他一辆自行车比我大学四年伙食费都贵。”文禄津说道:“我以为自己和他的差距已经够大了,但毕业之后我当实习生,和经理一起去拜见大客户,那些别墅里竟然有假山和池塘。上学的时候我以为商场的餐厅是最高级的,但是那些老板们商务宴请去的都是私厨会所,我那时候连刀叉都不会拿,都是看别人吃什么我才有模有样的学着吃。”
不知道为什么,文禄津说这些话的时候,楚晓琅终于有种再跟有血有肉的人对话的感觉,而不是一个冰冷严谨通过模仿做出行为的机器人。
文禄津接着说道:“但是我现在有钱了,那些老板跟我关系都不错,叫得上名头的好餐厅都有我的会员,终于不用为了第二天的伙食费发愁。但我感觉心里还是空荡荡的,好像我跟昆赐的差距并不只跟钱有关。”
楚晓琅隐隐约约知道答案,但他还是问道:“是什么?”
“我羡慕昆赐不是因为没有钱,是因为没有你。”
楚晓琅意想不到,他们两个之前,最先捅破窗户纸的那个人竟然是文禄津。
如今文禄津事业有成,常年职场培养的自信让他再不遮掩,勇敢开口:“楚晓琅,能给我次机会吗,让我重新认识你。”
楚晓琅的大脑再度宕机,他不知道自己只是想借一万块钱,为什么兜兜转转要承受这些压力。
半晌后,他说:“禄津,很高兴咱们能重逢,但——”
“你不要跟我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文禄津难得强硬起来:“我这不是跟你表白,你不要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只是说我们彼此作为朋友,有没有更近一步的可能性。”
楚晓琅这下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拒绝?可他不讨厌文禄津啊,不想放弃这个老朋友。
接受?那他们之间关系算什么呢,他也不想给对方缥缈的希望。
楚晓琅发现自己回乡以来,整个人都倒霉透顶。但唯一的幸运是,每次尴尬的时候都会有人给他打电话。
嗡嗡嗡,楚晓琅的手机响了。
是昆赐打来的。
如果刚刚文禄津没有说这番话,他绝对不会接这通电话。
但可惜文禄津把他架在了高处,楚晓琅迫切的需要一个台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