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手撑着膝盖缓了好一会,急促的呼吸才终于平静下来。
然后他说:“你别跳,你要是跳我也跟你一起跳,到了阴曹地府我继续缠着你。”
龚灿咬着牙关问:“你到底要做什么?咱们已经断绝关系了,我是死是活还关你屁事啊!”
“你从小跟在我屁股后面长大,我怎么可能真的跟你断绝关系啊!”楚晓琅说:“昨天你跟我都有点冲动,平静一下情绪,我们能不能再心平气和地聊聊?”
“我他妈跟你没什么好聊的!”龚灿从头到脚都表达着抗拒:“滚!让我自己待着!”
“弟弟,我遇到事情也喜欢逃避,遇到点委屈就要自我封闭,但我发现跟谁也不沟通最后难受的还是自己。你心里恨我抛弃了你,说出来,让我知道你有多恨我。”
龚灿说到这里冷笑道:“你又不是我爸,我没资格恨你。”
“但我是你哥。”楚晓琅坚定地说:“我应该承担起照顾你的责任,是我做的不对。包括瞒着你昆赐房子的事,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我不相信你。”龚灿冷冷道:“你当初也跟我说不会离开我,但最后你还是不要我了。”
“我没有不要你...”
“你他妈到现在还在否认!”龚灿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你当初答应我的!说你除了搬去宿舍之外不会再离开我!可是那个学期还没结束你就去了外地,而且那么久你都没有回来看过我,就是你不要我了!”
楚晓琅沉默至极,片刻后,他哑声道:“说出来吧,都说出来。”
“如果你真的但凡对我有一点兄弟的情谊,你不可能几年都不回来看我一下,甚至于你都不愿意给家打一个电话。我那时候还小,成天缠着咱妈要给你打电话。你那时候在做什么?是不跟一帮同学在大城市里寻欢作乐,还记不记得你有一个想你念你的弟弟。现在你过得差了夹着尾巴回老家,想起来我才要跟我重拾兄弟情分,呵呵,你真是他妈让我恶心!”
“骂吧,只要能让你舒坦,我不还嘴。”
楚晓琅这会选择接受,也许让弟弟把心里的委屈全部吼出来才是最好。然而预想当中的长篇大论并没有听到,龚灿突然哑声问:
“为什么?”
楚晓琅抬头看他,龚灿咬着牙,语气里全是不甘心:
“为什么不回来看我?”
楚晓琅摊开手,又握拳,深呼吸了好几下,才鼓起敢于剖析自我的勇气:“很现实的原因,因为没钱。”
龚灿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一时哑口,楚晓琅则是继续说着:
“你知道的,咱们家就是个普通家庭,我当时独自在外地上学,学生生活费能有多少钱?而咱家离得又远,来回路费就要花掉好一部分的积蓄,而我毕业之后连上舞台的机会都没有,每个月只有两千出头的实习薪资。北京消费又高,我要负担自己的水电吃饭租房钱根本不够。不是我不想,是弟弟我真的没有钱回家看你。”
龚灿有些怔住:“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哪有脸说这些话啊。”楚晓琅说:“谁愿意跟家里人承认自己混的不好,偶尔跟咱妈打视频,我都不敢露出宿舍破烂的背景。你以为我在大城市里寻欢作乐,其实我只是在艰难生存。”
“我不信,每年生日你都会送我很贵的礼物,我不信你没钱。”
“那有没有可能是用我那半个月吃糠咽菜换来的?”
龚灿眼里的敌意少了些,但他还是质问道:“可你又不是一直拿着两千块钱的工资。”
楚晓琅止语,半晌后承认道:“是。”
龚灿字字珠玑:“你也从来没有主动打电话回来,工作转正后你也很少回家,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在逃避我们。”
“你说得对,我确实是在逃避。”楚晓琅痛快承认:“当时我跟昆赐已经闹到了很僵的地步,退学是非常无奈的选择,谁愿意灰溜溜地不告而别?那段记忆真的太沉痛了,如果不放下我根本没办法开始新的生活。而跟家里联系,会不停的让我回想起那段记忆,所以我只能逃避。”
龚灿重新抬起头来:“那我问你,逃避的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让我觉得自己很傻逼。但我那时候不明白这个道理,逃避问题并不能解决问题。”楚晓琅轻轻地说:“离开你是我无可奈何做出的决定,但没有把你当成独立个体来尊重确实是我的不对。我唯一的错处就是永远把你当成小孩子糊弄你,不管是当时的离家上学还是这次住昆赐的房子,哪怕知道你不能很好的接受这些事的结果,但我也不该剥夺你知晓事实真相的权力。龚灿,哥很认真的和你道声歉,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