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谈了的话会怎样,他倒是没什么,光棍一条,辛瑷会不会哪一天开始后悔。
不,应该说,辛瑷但凡清醒一点,都不可能跟他开始。
傅西泽视线终于从辛瑷身上挪开,又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建筑。
他歪在车窗上,神情颇有些意兴阑珊。
辛瑷转头看他一眼,见傅西泽神色恹恹的没劲,估摸着连上几个小时的班太过疲累,那种工作强度辛瑷光看着都觉得辛苦,几个小时站下来能站得人静脉曲张,更何况傅西泽还要一杯接一杯地调酒,而且现在都十二点多了,犯困也正常,辛瑷柔声问:“困了啊?”
傅西泽被辛瑷关心着,愣了一下。
辛瑷扶着方向盘,温声说:“你先眯一会儿吧,等到了我叫你,大晚上我开车不敢太快,回去估计要四五十分钟。”
傅西泽知道,他们那片和这边跨了区,路程漫长又遥远,晚上开车也麻烦,傅西泽沉吟两秒,道:“我不住那里。”
辛瑷诧异:“啊?!”
傅西泽嗓音沙哑地解释:“酒吧离我家太远,我在附近租了个房子。”
辛瑷追问:“那你住哪儿?”
傅西泽报了地址。
辛瑷有些懵,他知道这个地址,不,应该说,他对这地址烂熟于心,那是他跟傅西泽住了四年的家。
上辈子,他跟傅西泽恋爱以后,搬了一回家,就搬到了这个地址。
可那栋别墅,是傅西泽跟他在一起之后才着手建造的,别墅动工之前,傅西泽还问过他房子设计理念,辛瑷那时候因为抑郁对什么都兴致缺缺,自然懒得管,全权交给傅西泽处理。
辛瑷没想到,傅西泽十年前就住这一片了。
辛瑷也再度嗅到了宿命的味道,命运像是一团线,千丝万缕,将前世今生缠绕在一起。
辛瑷几乎是怀揣着满腹疑惑驱车来到这个地址。
十年前这一片当然不是他们后来的家,而是……城中村。
往后六年,经由拆迁、卖地、改建,才变成他跟傅西泽的家。
如今这一带,房屋低矮、脏乱、破败,你很难想象,在北京这样的国际大都市,居然还有这种地方。
但,这是现实。
北京从来不只是高楼大厦、CBD、商业街,也是城中村、群租房、地下室,无数人把青春和梦想献给了这座城市,有些人留了下来,有些人遗憾离开。
辛瑷、傅西泽又和这些人不同,他们没有退路。
辛瑷找了个位置把车停好,又和傅西泽下车。
辛瑷对十年前的这里充满新奇,他下了车,环视周边,打量着这片只有两层的破旧建筑。
前世,傅西泽对于新家选址有过解释:“咱俩又不会有小孩儿,不需要去卷学区房,挑个地段好生活便利的地方住就好。”
然后,傅西泽把公司卖了,拍下市中心黄金地段的这块地,只盖了一栋房子,又建造了大面积园林。
那时候,辛瑷在画室画画,外头是成片绿植,他和傅西泽的家,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里,傅西泽下班之后会牵着他,踩着夕阳,去林子里散步。
那是傅西泽亲手给他打造的世外桃源。
傅西泽呢,对于自己穷困潦倒租住在城中村这事儿很坦然,不然也不会让辛瑷开车送他到这里,事实上,这世间绝大部分人对上辛瑷,都是穷人,傅西泽不偷不抢堂堂正正靠自己养活自己,没什么好自卑的。
傅西泽下了车,便也完成了“被辛瑷送回家”这个任务,他朝辛瑷伸出了手。
辛瑷还处在“十年前,他跟傅西泽的家不过是城中村”的震撼里,隔着前世今生,辛瑷依然会为傅西泽曾给的爱而深深动容,然后,他一回头,便看到橘黄昏暗的路灯灯光里,傅西泽朝他伸出的手。
时间和场景在此刻重叠,辛瑷把手递了过去,这辈子傅西泽要牵他的手出去散步,他绝对不会像前世那样扭捏抗拒。
傅西泽看着递过来的手,唇角一抽,冷冰冰提醒:“气门芯。”
辛瑷呆住,这才从煽情的氛围里抽离,他失笑,连忙从裤兜里把气门芯掏出来还给傅西泽。
拔人气门芯这事儿,确实有些不妥,但那会儿他也没想太多。
傅西泽要回了自己的气门芯,大步去往自己租住的房子。
辛瑷理所当然地跟上,又自然而然地发出请求:“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傅西泽已经来到楼梯上,他转头,借着路灯昏黄光线看向下边的辛瑷。
薄暗灯光给辛瑷调了一层模糊滤镜,深夜里的辛瑷,五官精致立体,皮肤白皙通透、又微微泛着玉一般的光泽,好看得像是聊斋里的艳鬼。
傅西泽心想,要是拒绝这艳鬼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