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块垒分明的肌肉在薄被的遮掩下不够清晰,黑发顺滑,被悄悄伸出的枝叶们卷住发梢。
被子横过来盖,不够长,龙尾露在外面,卷至身前,鳞光如波光倒影,片片分明,泛着奇妙的宝石色泽。
郁沐倦懒地打个呵欠,枝叶为他递来桌上的笔记本,他仰着头,手臂悬空,在《持明百科》中增添了一个注解:
三个时辰后,持明的第二……出现……
他还没写完,身旁的丹枫便传来一丝欲将清醒的呼吸,他吓得把笔和书塞给枝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手交叠,平躺闭目。
过了几秒,龙醒了。
耳畔没有传来起床的动静,担惊受怕地等待将近一分钟,郁沐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立刻对上丹枫似笑非笑的冷眸。
郁沐:“……”
丹枫枕着手臂,乌发斜垂,细密的发丝割裂了他脸上凌厉的棱角,看上去前所未有的柔和、闲适。他毫不吝啬地把被子盖到腰间,大臂因受迫而鼓起流畅的线条,面容清俊,惫懒的姿态矜贵又魅惑。
他唇角还有昨晚郁沐咬出来的痕迹。
他什么都没说,只直勾勾地注视着郁沐,随后,将自己水洗过的尾巴送到了郁沐怀里。
郁沐哪受得了这个刺激,扑上去抱住尾巴,爱不释手地捋顺,心道自己真是完蛋了。
这场面昨晚不止出现了一次,每当他感到疲惫、意志动摇、试图打断对方顺利睡觉时,就会被各种奇怪的东西勾走。
比如龙的尾巴、龙的犄角、龙的头发、龙的喘息。这东西像气泡,明知会源源不断地从水底溢出,可好奇心作祟,还是会忍不住挨个戳戳。
郁沐和他的龙同时喟叹一声,纷纷满意了。
丹枫乌沉沉的目光落到近在咫尺的郁沐身上,隐晦地四下寻找,在确定自己制造出的痕迹已经彻底消失后,不由得压低了唇角。
“怎么?”郁沐戳了戳丹枫的嘴角,问道。
他的龙头顶怎么忽然罩了一朵乌云?
丹枫摇头,勾住手指,任由对方摸索他的唇内,然后趁郁沐不注意,飞速咬住了对方的指节内侧。
一排牙印留在了上面,十分轻浅,像是风化后消磨的烙印。
郁沐诧异地眨眼,丹枫没解释。
被子堆到腰间,他沐浴在浅浅的阳光下,建木昨晚期期艾艾缠人讨饶的罪证陈列在身上,一览无余。
郁沐眼前闪过一幕幕小树不宜的场景,在床头、桌前、柜上、地面,他的枝桠几乎就没从对方后背上下来。
郁沐:“……”
“再来?”丹枫当即意会,郁沐赶忙摇头。
“今天打算做什么?”丹枫又问。
郁沐赖在床上,从床头拿来一把专用小梳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给龙的尾巴顺毛。
“没想好。”
既不用上班,又有龙作陪,日子惬意,想不出要做什么。
丹枫瞥他。
郁沐读出了对方眸中的深意,立刻拿尾巴裹住自己:“不行,说什么都不行,昨天已经……超支了。”
丹枫阖上眼,龙角陷进枕头里,像一截晶晶亮的绿茶薄荷糖。
“我想到了。”郁沐道。
他在神策府对面建的房子早就盖好,是时候置办家具,办理产权,拾掇拾掇准备营业开张了,至于店员……他得去趟神策府和幽囚狱,把药王秘传那群天才销售捞出来,那可是免费又勤恳的劳动力。
以及他在长乐天的宅子,这么多天没回去,估计要好好打扫一通。
他对着丹枫絮絮叨叨一顿陈述,对方耐心听着,末了,诧异地抬眼:“没了?”
“没了。”郁沐确凿地点头。
丹枫默不作声地凑近一点,好让自己离郁沐更近,确保对方不会看漏。
“就,没,了?”他又问。
郁沐:“……”
察觉出丹枫的不悦,他手上的梳子捋得更快了,尾巴毛发出刷刷的声音,飞速头脑风暴。
确实没了呀,还能有什么?
他试探道:“哦,我还得应付一下景元,他一定会问建木为什么开花,放心,我不会供出你。”
丹枫的牙关一紧。
嘶,还不对?
郁沐真是纳闷,仔细想了想,又道:“还有,应星应该醒了,不知道恢复的怎么样,我去给他看看。”
丹枫的眼瞳变得狭长,目光明锐,溢出了一点被始乱终弃的幽怨。
他深吸一口气,主动道:“我呢?”
“你?”
郁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你回鳞渊境当你的龙尊呀。”
他又没说要把丹枫一直关在树屋里。
然而,他的回答似乎触怒了对方。
丹枫:“……”
真好,卖力了一天一夜,连个名分都不配有,然而就算这样,他还要出门给这棵树买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