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流抬手一挡,一阵狂猛的、不可匹敌的丰饶伟力从中爆发,顷刻将昙华剑震了个粉碎。
镜流瞳孔缩成针状,电光石火间,身前突然出现了一道漆黑的身影。
刃提起支离,挡在了她身前,闪烁着金光的支离剑斜偏,避免了被正面击碎的结局,然而,他躲不过枝干的袭击。
噗。
镜流愣住了,温热的血从刃的后背洒出,喷了她一脸。
血是热的,如她的眸子一般赤红。
尖锐的枝干沾满血迹,金黄的叶片向上卷起,如同两只诡异的眼睛,正空洞地、直勾勾地盯着她。
镜流从短暂的空白中回神,瞬间浑身震颤,怒不可遏。
她徒手凝冰,昙华剑入手,没等上砍,忽觉脑中一阵混沌。
像是一根尖细的银针刺入脑膜,在回旋的浪花中疯狂搅动,她顿时冷汗如瀑,视野扭曲,除了鲜血般的红色,什么都看不清了,唯一能够辨认的,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她努力睁开眼,只看见了一角璀璨的、柔软的金色。
“真是的……”
对方叹了一声,如同一个突兀的符号,插.入混乱的战局中,紧接着,一只手抓住了镜流的领子。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没过几秒,她躺在地上,四肢百骸像是灌注了热流,极致的杀戮欲催促她起身,脑中无数纷乱的恶语却在嗡嗡作响。
她挣扎着爬起来,手指一动,却被踩住了。
“别动。”
对方冷冷呵斥,强硬地掰开她的下巴,很快,有水滴濡湿了她的嘴唇。
液体无比滚烫,如同岩浆,口味寡淡,几乎就是普通的水,但一经流入胃袋,镜流耳畔的杂音便尽数消失不见。
头疼的症状消解后,她猛然坐起,下意识握住昙华剑,举目四顾。
丹枫和景元正在与绝灭大君艰难交战,青黄两色的光芒将整片天空渲染成白昼,空气里弥漫着冷冽水汽,和鲜嫩草木被切碎的香味。
只是这味道过于妖异又浓烈,猛一吸入,简直令人作呕。
郁沐正在给刃缝合胸前的伤口,拿着一根纤细的银针,动作有条不紊,丝毫不受远处惊天动地大战的影响。
丝线只是普通的银白手术线,但当镜流的目光落到上面的时候,竟感到几分刺目。
虽说是缝合,但刃受赐丰饶,伤口已经开始自行愈合,长出新鲜的血肉,以填补空缺。
郁沐跪在地上,眉眼冷漠,表情谨慎,结束后,他拍了拍刃的屁股。
“好了,起来吧,别装死了。”
刃睁开眼睛,呆毛在空中颤动,他一言不发地提起支离,道了声谢后,重新加入战局。
郁沐收好手术包,直到这时,镜流才发现这家伙不知何时,竟然随身携带了一套外科工具,虽然没有配备任何药品。
察觉到镜流欲言又止的目光,他歪头,表情疏离极了:“看我干什么,你也想来一针?”
镜流别开视线,起身,就在这时,头顶忽然传来无与伦比的热度,那感觉就像天上落了一座火山,或者坠了一颗陨石……
不,是真的坠了陨石!
镜流牙关紧绷,刹那间,她想起来自己的故乡,苍城被活化行星吞没的灾难。
那是一颗碎裂的悬星,破损的星体在无形的引力中牵扯,以一个诡异又岌岌可危的姿态连缀在一起,它凹凸不平的表面正侵入仙舟的天穹,瞬间烧穿周围浓郁的云海。
它像一张黑漆漆的、流淌着猩红热液的大嘴,带着无穷的恶意与进食欲,朝这艘巨舰逼近。
热浪滚灼,古海蒸腾,玄莲开在弥天水汽中尽情舒展枝脉。
“感谢你们,为我拖延到了足够的时间来吞噬这棵不知好歹的躯壳……哈,来品尝吧,各位,这是我赐予你们最高贵的毁灭之法!”
绝灭大君举起双臂,眼中流露出无与伦比的崇拜与狂热,仿佛即将迎来某个神圣之物的登临。
她已彻底吞噬了建木的躯壳,一切微弱的灵魂联系都在烬灭的力量下被围剿殆尽,仙舟将军在拖延时间寻找对付她的办法,她又何尝不是陪虫豸们绕圈圈,只为消化这冥顽不灵的巨树。
此刻,循环生灭的星神之力在她体内达到了完美平衡,即便行星陨落,她都能毫发无伤地幸存。
遍地焦土的仙舟,纳努克大人一定会喜欢。
她迷醉又痴狂地尽力畅想,没能注意到远处,一抹明亮到丧失人性的目光在紧紧盯视她。
「好香,好香,好香。」
「怎么还不开饭,开饭,开饭,开饭。」
「饿。」
许久未出现过的念头在脑中浮现,一个个字眼逐渐变得深刻,用力到像是被钉在了大脑皮层,引得郁沐浑身颤抖,指尖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