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御的话音戛然而止,她用力拉了拉柜门,但门板像被卡住了,纹丝不动。
“坏了?”
郁沐的嘴角瞬间紧绷,一手扶着桌子,身体前倾,摆出了随时起身的架势。
景元眼睛一眯,当即察觉到了什么。
郁沐的反常太明显了,明显到就像是……衣柜里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景元嘴角噙着的笑意消失了,立刻站起,走向月御,“坏了?”
“是。”月御伸手,给他示范,哐哐两下,衣柜都被她拖跑了一点,门依旧严丝合缝。
“你看,卡住了。”
景元敛眸,抱着手肘,思索片刻,“月御,不然你下去知会侍者一声,让他们找工匠修锁?”
月御挑眉,“需要这么麻烦吗,我把铠甲放外面也没问题。”
“是谁说自己要来金人巷‘微服私访’‘体察民情’‘融入罗浮’的?”景元念念有词。
“既然帮商家发现了潜在隐患,就要及时解决,不然,下一位使用这个包间的客人会不满,对吧?”
月御茫然地眨眼,总觉得不对劲,但被说服了,“不愧是神策将军,想的就是周到。”
她步伐轻快地出了门。
景元站在衣柜前,确认门外不再有脚步声,叹了口气,在衣柜上敲了敲,随后,打开了柜门。
相当丝滑的开门体验。
门开,不到一人高的上层柜子里,左面是一手撑腰的镜流,右面是挂着笑容的白珩,俩人挤挤挨挨在柜子里,中间堆着四五个衣挂,把白珩头顶的狐狸毛都被夹扁了。
被景元无奈地注视着,心虚的白珩小心翼翼伸出手,双手平摊向上,试探道:“将军,要放衣服吗?”
“……”
景元深吸一口气,事到如今,他居然不感到意外,转头看向郁沐。
“郁卿,你们这是在……?”
“别问我,问他们。”
郁沐烦闷地支着下巴,一抓桌布,半掀开,露出桌下丹枫的半截衣摆,“桌下一条龙,门口矮柜里还有一位。”
景元挂上了不容易开裂的浅浅微笑,颇有将军一贯的山崩于前不变色的气度。
“……真令人惊讶,我还以为这屋子里只有三个人。”
“实在是事发突然……”白珩小声道,踉跄着从衣柜里跳出来,“对不起啦。”
景元摇头,白发失去光泽,“快走吧,之后再说。”
白珩点头,赶忙跑向窗口,镜流反手合上衣柜,与景元擦身而过时,忽然冷声道:“不够亲近?”
淬着冷霜的赤眸斜瞥,带来意味不明、压迫感十足的质问,景元的呼吸一滞,脱口而出:
“师父……”
“我无责备之意,不必为难。”
镜流不再看他,径直走过,银发在灯盏的照耀下,散着触手即化的凛冽光辉。
景元回身望去,欲言又止。
郁沐不自在地一动,在桌下拍丹枫的肩膀,示意对方赶紧溜。
没一会,丹枫爬了出来,眼缘飞斜的红尾上挑,龙目幽深,头发因先前的举动变得凌乱。他双唇抿成刀刻般窄细一条,眉间因不适而轻皱,为寡淡的神情添了一抹阴戾的重彩。
他的手甚至还搭在郁沐腿上,手指修长,略微用力,就能在皮肤上掐出一个小窝来。
郁沐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忽然浑身不对劲,像是有柔软的枝条从心窝里抽发出来,没命地搔撩,弄得他心痒。
他没见过这样的丹枫,不再从容、斑驳凌乱、郁闷气恼的丹枫。
这与幽囚狱中奄奄一息、任人摆布的丹枫又不一样。
心跳得太快,血肉和皮肤几乎压不住意外萌生的情绪,郁沐怕自己在这里失控,化身建木,连忙伸手,盖住了丹枫的上半张脸。
快速眨动的睫毛带着强烈的疑问,在掌心的软肉扇过。
郁沐的心更痒了,他只能无措地低声恳求:“别看我,也别动。”
“啊?”
心情非常不妙的丹枫哼出很凶的一声疑问。
郁沐的喉结一滚,捂的更用力了。
丹枫试图掰开郁沐的手,用力之后却没推动,他刚要开口,只听门开传来极其迅捷的脚步声。
“啧,丹枫。”景元适时提醒。
丹枫不得已,用力掐了郁沐的大腿一下,以作泄愤,重新钻回桌子底下。几乎同时,月御踹开门,直冲着衣柜而去。
她反应过来了——拉衣柜时的那股拒斥的力道,根本不是卡住那么简单。
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与她角力!
“景元,退后。”
她目光里满是战意,攥拳,手臂爆起青筋,大喝,在响亮的轰鸣中,在衣柜上凿了一个大窟窿。
木板应声碎裂,片片倒飞,刺鼻的木屑味弥漫开,她拨开破碎的柜门,伸手一抓,大声道:“给我出来,该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