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抽回手,这个细微的动作像针一样刺进我心里。"临时有个并购案,明天就是截止日期。"她试图坐起来,却在起身的瞬间脸色一变,右手下意识按住胸口。
"别动。"我按住她的肩膀,触碰到真丝衬衫下突出的锁骨。她瘦了太多。"你需要住院观察至少48小时。"
"不行,我明天..."
"没有商量的余地。"我的声音沉下来,是同事们最害怕的那种语调。但沈明溪只是眨了眨眼,嘴角浮现出那个我无比熟悉的、带着小小梨涡的微笑。
"唐医生还是这么专制。"她轻声说,却乖乖躺了回去。
护士推着移动监护仪进来,我退后一步给她让路,目光却不曾离开沈明溪的脸。她闭上眼睛,长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阴影,像两片疲倦的蝶翼。
"唐主任,这是患者的随身物品。"护士递过一个珍珠手包,我下意识接过来,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珠串。打开药盒时,我的心沉了下去——本该装着硝酸甘油的格子里空空如也。
"沈明溪。"我忍不住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压得极低,"你的药呢?"
她睁开眼,目光闪烁:"可能...落在办公室了。"
我知道她在说谎。就像我知道她办公桌抽屉深处藏着一个止痛贴空盒,知道她每次强忍疼痛时会不自觉地用右手拇指摩挲左手无名指,知道她在深夜加班时会把脸埋进那条早已失去我气息的丝巾里。
这些习惯,她保留了十年,即使在我们分开后也不曾改变。
"去做CTA准备。"我对护士说,然后转向沈明溪,"我一会儿回来。"
走出急诊室,我靠在走廊墙壁上,任由冰冷的瓷砖透过白大褂传来凉意。护士递来沈明溪的病历本,我机械地翻看着,直到一张泛黄的纸片从夹页中飘落。
那是半张电影票的残片,日期已经模糊,但影院名称还能辨认——"星河影院",我们最后一次约会去的地方。那天看的什么电影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散场时下着大雨,我把外套披在她肩上,她仰头笑着说:"唐医生,我们下次来看爱情片好不好?"
但"下次"再也没有到来。
我将电影票残片轻轻放回病历本夹层,抬头望向窗外。对面写字楼58层的那扇窗户依然亮着灯,那是澜庭集团总裁办公室的位置。七百多个夜晚,我无数次站在医院走廊,望着那盏孤灯直到它熄灭。
而现在,灯光的主人正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
我深吸一口气,将病历本合上。白大褂口袋里的急救卡随着动作轻轻作响,那只傻笑着的护士熊仿佛在无声地提醒我:这一次,我不会再让她独自面对病痛与黑夜。
第2章 往昔如潮
清晨六点十五分,住院部的走廊还沉浸在灰蓝色的晨光中。
我站在护士站前,翻看沈明溪的检查报告。冠状动脉CTA排除了急性心梗,但显示她左前降支有30%狭窄,心肌酶谱也轻微升高。这些医学术语在我脑中自动转化成更直白的警告——她的心脏正在发出求救信号。
"唐主任,VIP3床的患者不肯吃早餐。"护士小声汇报,"她说没胃口。"
我合上病历本,指尖在封面上敲了两下。"给她换成燕麦粥,加一勺蜂蜜。再准备一杯温热的杏仁奶。"
"但是食堂——"
"就说是我要的。"我打断她,转身走向医生办公室。白大褂口袋里,沈明溪喜欢的薄荷糖随着我的步伐发出细碎声响。
办公室里,我打开电脑,调出本周手术安排表。三台预定手术中,只有下午那台二尖瓣修复不能推迟。我拿起电话,拨通了心外科副主任的号码。
"老季,上午那台搭桥手术你来做。"我没给对方拒绝的机会,"患者资料我已经发到你邮箱了。"
电话那头传来季云华的咋舌声:"唐子潇,你知道我多久没主刀搭桥了吗?"
"八年零四个月。"我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但你去年在学术会议上发表的微创搭桥技术很出色。"
"少来这套。"他哼了一声,"是不是因为那位沈董事长住院了?"
我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瞬。"她的病情需要持续观察。"
"呵,七百多天没见,一见面就把人扣在医院里。唐主任好大的官威啊。"季云华的声音里带着揶揄,"行吧,看在你当了两年'望妻石'的份上,这台手术我接了。"
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七点整,我推着查房车停在VIP3病房门前。透过门上的小窗,我看见沈明溪靠在床头,正对着笔记本电脑飞快地打字。她换上了病号服,蓝白条纹的宽松布料衬得她更加单薄,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白皙的颈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