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蕴宁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关上门,向前走了两步。
周汀钰这才转过头,眼睛瞬间睁大:"你...怎么..."她的声音虚弱而沙哑,与平日里的清润截然不同。
"我不得不来。"方蕴宁站在原地,不敢贸然靠近,"程兮月说你不想见任何人,特别是...我。"
周汀钰放下文件,下意识地拉了拉衣领,像是要遮掩自己的病容:"现在你看到了,我很好,可以回去了。"
"你不好。"方蕴宁向前几步,停在病床前,"你瘦了,脸色苍白,声音嘶哑,而且..."她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几乎没动过的餐盘,"你连早餐都没吃。"
周汀钰别过脸去:"这不关你的事。"
"当然关我的事!"方蕴宁的声音突然提高,"我爱你,汀钰。看到你这样,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
周汀钰的手指紧紧攥住被单:"别说这种话。两年前你也说过爱我,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打在方蕴宁脸上。她双膝一软,跪在病床边,抓住周汀钰冰凉的手:"那时我太自负了,以为只有国际认可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我以为离开是对我们都好的选择..."
"你从没问过我想要什么。"周汀钰试图抽回手,但方蕴宁握得更紧了,"就单方面决定分手,单方面出国,单方面..."
"我错了。"方蕴宁的眼泪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大错特错。这两年我每一天都在后悔。在哈佛的公寓里,在领奖台上,在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时刻...我多希望你能在身边。"
周汀钰的眼睛也湿润了,但她仍倔强地咬着下唇:"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媒体风波,董事会施压..."
"去他的媒体!去他的董事会!"方蕴宁猛地站起身,"汀钰,看着我。"
她双手捧起周汀钰的脸,强迫对方直视自己的眼睛:"两年前我自以为是的放手是怕配不上你,现在我明白了,真正的爱不是自以为是的牺牲,而是勇敢站在你身边,无论顺境逆境!"
周汀钰的睫毛剧烈颤抖,一滴泪水终于滑落:"你知道这两年我多害怕再次被你放弃吗?每次看到你的学术成就,既为你骄傲,又担心你走得更远..."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方蕴宁的心。她俯身将周汀钰拥入怀中,感受着对方瘦弱的身躯在自己臂弯里微微发抖:"不会了,再也不会了。这次换我等你,等你完全相信我,等你重新接纳我..."
周汀钰在她肩头沉默了片刻,然后突然推开她,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方蕴宁急忙按下呼叫铃,同时扶住她摇晃的身体。咳嗽很快演变成干呕,周汀钰痛苦地蜷缩起来,额头渗出冷汗。
医生和护士冲进病房,方蕴宁被请到一旁。她看着医护人员围着周汀钰忙碌,听着监测仪器刺耳的警报声,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
"方教授,"主治医生严肃地说,"请您先出去,病人需要立即处理。"
方蕴宁点点头,退到走廊上。门关上的瞬间,她滑坐在地,将脸埋进手掌。几分钟后,一双高跟鞋停在她面前。
"我就知道你会来。"程兮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出奇地平静。
方蕴宁抬起头,泪眼模糊中看到程兮月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她...会不会有事?"
"胃出血加重了,但不会有生命危险。"程兮月在她身边坐下,"医生早就警告过她,情绪波动会直接影响胃部状况。"
方蕴宁痛苦地闭上眼睛:"都是我的错..."
"不全是。"程兮月递给她一张纸巾,"这两年来她一直这样,工作到精疲力竭,不好好吃饭,靠咖啡和意志力撑着。你的离开只是个开始,不是全部原因。"
她们沉默地坐在走廊长椅上,直到医生再次出来:"情况稳定了,但周董事长需要绝对安静。建议今天不要再有访客。"
方蕴宁站起身:"我明白。能...能再看她一眼吗?就一眼。"
医生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病房里,周汀钰已经睡着了,脸色比纸张还要苍白,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方蕴宁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小心地拂开她额前的碎发。
床头柜的抽屉半开着,里面隐约可见一个小绒布盒。方蕴宁认出了它——正是装着她送给周汀钰的第一件礼物,那枚廉价珍珠发夹的盒子。即使在住院期间,周汀钰也随身带着它。
方蕴宁的眼泪再次涌出。她俯身在周汀钰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放在床头——里面是那对她在珠宝店看中的素圈对戒。
"我等你。"她轻声说,然后悄悄退出病房。
走廊上,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站在那里——许静禾。她手里拿着一束白色满天星和一张卡片,看到方蕴宁明显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