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你仗着和宫里娘娘是亲戚,就抢我夫婿,夺我家产,还要冤枉我!我跟你同归于尽!”
在大理寺公堂上大打出手的场面可是很少见的,百姓们没想到还有这场热闹,都踮着脚伸着脖子往里看,还有叫好助威的。
段宝玄也被惊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快,来人!把她给我拉开!”
等皂吏把两人扯开后,萧氏披着头发坐在地上呜呜哭,“明明是你理亏还出手伤人,市井泼妇!”
可怜萧氏一辈子也没和这样的乡野村姑打过交道,憋红了脸也才骂出这么一句。不像张氏战斗力爆表,被人按住双臂还蹬着腿大骂:
“贱人!你不得好死!还有你这劳什子段相公,你们官官相护,欺负我一个寡妇!”
“放肆!”
段宝玄的惊堂木都快拍断了,他面色铁青,“张氏,你这是污蔑朝廷命官,藐视公堂,来人!给我打……”
他本是想打上十杖,先杀杀她的威风,不想还没来得及下令,张氏就哀嚎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地哭嚷起来:
“诸位父老乡亲,你们快看看哪!这污糟世道,没有我们老百姓的活路了!我一个正室原配,被这姓萧的贱人逼到这份上了,上了公堂还要打我,这是要屈打成招啊!我不活了!”
她忽然一骨碌爬起来,直接就朝墙角跑了过去!
“拦住她!”
皂吏们也是反应不及,稍稍慢了半拍,眼看张氏就要撞到墙壁,突然冲出一个人影,险险踢出一脚,将张氏踢倒在地。
事情发生得太快,门外看热闹的百姓一片哗然:
“这是要寻死?可怜啊……”
“人死了没?”
段宝玄也是吓得满头冷汗,若今日血溅公堂,那他头上这乌纱帽,可就别想要了。
“张氏如何?”
张氏虽寻死不成,但此刻也是双眼紧闭,横躺在地上。
刚才救人的试了试她的脉搏,回道:“人没事,应该是晕了,先请大夫吧。”
段宝玄松了口气,擦擦汗宣布道:“暂时退堂,待张氏苏醒后,再行升堂审案。”
外头的大门轰然关上,隔绝了一系看热闹的目光。
“寺丞,你将张氏和萧氏带下去好生安置,其他人去请大夫,还有将两人的家人都一并传唤过来。”
等将人都打发走以后,段宝玄才走到屏风后头,恭敬弯腰叉手行礼:“臣办事不力,让陛下和娘娘受惊了。”
原来,李治和萧筱在审案之前,就微服来到了大理寺,就藏身在公堂屏风之后,旁观了整个审案过程。
而刚才飞身出去救人的,正是护卫李治出宫的裴五。
他也回禀道:“陛下,那张氏身上没受伤,现下可能是装晕。”
李治面色沉沉,看向段宝玄的目光也颇为不满,“你这个大理寺卿,倒被一个乡野村妇给拿捏了,可真是出息啊。”
后者冷汗涔涔,“臣也没想到,那张氏如此胡搅蛮缠。”
比起李治的不悦,萧筱倒像是穿越到包青天剧组,身临其境看了一场古代版庭审现场,还有心情打圆场:
“陛下莫怪,外头那么多百姓看着,对方又是个老妇人,段公也是担心处置太过严厉,会给陛下面上抹黑。”
收到她递过来的安抚眼神,李治才平了平气,又问:“这张氏就是个滚刀肉,等会若再故技重施,段卿可想好应对之法了?”
“这……”段宝玄有些为难,其实张氏的证词有许多漏洞,但如今舆论站在她这边,若用刑,难免被人说屈打成招;
若不用刑,张氏又胡搅蛮缠,不仅污蔑什么官官相护,甚至攀扯宸妃大放厥词,陛下听着岂不是更加不快?
萧筱也看出了他的难处,微微一笑道:“陛下,我倒想到个办法,兴许有用。”
段宝玄如蒙大赦,感激又期待地看过去,李治也有些好奇:“什么法子?”
萧筱却神神秘秘地,“我还需要几样东西,劳烦段公派人置办齐了,等会再升堂时,陛下便见分晓。”
……
张氏这寻死之举,通过在场百姓的口口相传,再次引领了一波舆论:
“都说文死谏,这张氏一介妇人,也要这般勇气和决绝,实在让人唏嘘。”
“可不是,她连性命都不顾了,可见说的都是真的,那大理寺卿还想颠倒黑白,真是可恶!”
“还不是顾忌宫里那位的权势嘛……”
接下来,便又陷入到对宸妃的口诛笔伐之中,对案情的讨论和质疑反而无人关心。
下午升堂时,大理寺门口的百姓更多了。
张氏在大夫的针灸下终于醒了过来,刺此刻头上贴着膏药,半跪半躺在公堂之上,一直哀哀叫唤,旁边扶着她的是儿子齐大郎,看着是个黝黑憨厚的庄稼汉,低着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