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陛下根本不上套,长孙无忌立即转变了套路,“陛下,昔年先帝临去时,曾拉着老臣的手殷殷叮嘱:‘朕这对佳儿佳妇,就全都托付给你了。’
陛下,有先帝遗命在,老臣不敢违背。”
他深深一拜,竟垂泪不已,而提到先帝,如褚遂良等人也仿佛触动柔肠,各个神情哀戚,如丧考妣。
李治心里连连冷笑,他们是在怀念先帝吗?分明是仗着自己贞观老臣的名头,想以孝道压制他!
柳奭也颇为感动地看着长孙无忌,这些日子有意无意的冷落本让他患得患失,不料到了关键时刻,太尉还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
这次早朝最后不了了之。
长孙无忌搬出了先帝,陛下虽没再坚持,但众人都看得出来,陛下根本没打消主意,只是暂时偃旗息鼓。
这样一来,“废后”两字就相当于悬在王皇后,以及王、柳两家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足以让他们惶惶不可终日。
这也是李治想要的效果,人在慌不择路时,会死死抓住一切能够到的。
长孙无忌想要甩开包袱,怕是没那么容易。
下朝后,李治还叮嘱裴五:“找人提点柳五娘一声,朕饶她一命,她也别忘了自己答应的事!”
太尉府。
柳奭从下朝就跟到了这儿,此时正苦苦哀求:“长孙太尉,多谢您今日在朝上仗义执言,皇后如今处境堪忧,我柳家和王家也是危如累卵,还请您施以援手,救我全家老小于水火!”
“柳公言重了,老夫身为托孤大臣,自然要谨遵先帝遗命,也念及你我同僚之义。只是…陛下看起来主意已定,后宫之事,我等也插不上手啊。”
柳奭此时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当年他身为皇后母舅,享受到了多少荣耀,如今就有多么胆战心惊。
家族荣辱系于一人之身,这便是历朝历代身为外戚的宿命。
只除了,眼前这位…
他佩服地看向长孙无忌,文德皇后去后,他果断拥立陛下,苦心培植势力,才有了如今权倾朝野的格局。
“太尉多谋善断,还请为下官指一条明路。”
“老夫刚才说过,前朝可以帮忙,可是这后宫,还是要看皇后自己。柳公还是赶紧让令姐魏国夫人入宫,向皇后分说利害,想个办法才是。”
“太尉说的是,下官这就去王家一趟。”
敷衍完柳奭,长孙无忌叫来护卫靳羽:“人都准备好了?”
“是,已从苗疆到了京城,正准备接近魏国夫人。”
“很好,等人进了王家,就不必再沾手了。陛下怕是派人盯着老夫呢,还是谨慎些好。”
“属下遵命。”
当魏国夫人柳氏急匆匆进宫时,立政殿的王皇后已经知道了陛下当着文武百官,扬言废后的消息。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这样,明明为了对付淑妃,她做了一切能做的。
找人争宠、设计陷害、推人落水、甚至还找了道士入宫,可是局势却越来越坏,直到如今不可收拾的地步。
“母亲,我该怎么办?如今本宫还是皇后,就已经被淑妃那个贱人压得喘不过气,若当真被废…岂不是,要被她磋磨致死!?”
王皇后打了个冷颤,养尊处优了半辈子的她,根本不敢想日后的结局。
“娘娘先沉住气,好歹、好歹长孙太尉及众宰相都明辨是非,还是站在娘娘这边的。”
柳氏虽这般说,但心里其实没多少底气。
所谓树倒猢狲散,若陛下一意废后,这些大臣又能坚持多久?
“都是萧氏这个贱人!一定是她在陛下面前吹枕头风,她想觊觎后位,做梦!”
王皇后无法可想,只能痛骂淑妃,以发泄心中的愤怒,以及恐惧。
“若是没有她就好了,没有她,陛下定不会如此绝情!那次落水,怎么就没把她淹死!”
柳氏试图安抚她:“娘娘,你舅舅刚从太尉府回来,当务之急,咱们得想个办法,扭转颓势才好。”
“本宫还能想什么办法?本宫现在手里无半点权柄,六宫事务都把持在萧氏手里,我如今困守深宫,只能等死…”
“娘娘…”
见火候差不多了,在一旁默默点茶的曹攸宁突然道:“娘娘,既然人力不能及,不如…求助鬼神?”
柳氏皱眉看向他,劈头盖脸训斥道:“大胆!你算什么东西?一个低贱内侍,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低贱内侍”几个字戳痛了曹攸宁的内心,他的手指紧扣茶盏,但仍旧温顺地低头请罪:“魏国夫人喜怒,是奴逾越了。”
王皇后却听进了心里,“等等,如意你继续说。”
曹攸宁目光微闪,“奴在老家时,曾见过有人为报复仇人,请来能人异士巫卜诅咒于他,仇人立死。娘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