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小小就坐在那儿,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双手合十祈求地看他,“折子都分好了,放我去看话本子吧”
可是一眨眼,只有满室灯火,哪里还有人呢?
李治泄气地往椅背上一靠,拿起折子又开始发邪火,“文理不通,词不达意,这都是写的什么玩意儿?”
“齐秉义,倒茶!”
“陛下,茶来了。”
“朕都批了一天了,折子还是这么多。这一天天的,是要累死朕吗?”
齐秉义小心地向上觑了一眼,清了清嗓子道:“要不陛下先休息一会?或者,去后宫找个嫔妃伴驾……”
“啪!”
不等他说完,一本折子就飞了过来,直接让他噤声。
“朕看你是闲的,过来磨墨!”
齐秉义:说话要摸着良心啊陛下!这满宫里,谁闲我也闲不了,这一天天的,身累心更累!
又过了一天,李治深夜造访了丽竞门。
柳云晓万念俱灰地跪在他脚下,药效过去清醒之后,她便知道自己完了,这两天一直在恐惧中度过,不知会被如何处置。
李治冷冷地打量着她。
“你被关了三天,中书令竟也没来找朕求情。皇后倒是派宫人来了两趟,现下也偃旗息鼓了。你的生死,还真无人在乎。”
“求陛下饶命。”
“饶命?你那天说的话足够死上几回了。你求朕饶命,那你能拿什么交换你的性命?”
柳云晓本已觉得必死无疑,现下一听似乎还有机会,连忙赌咒发誓道:
“陛下尽管差遣,臣女绝不敢说一个不字,只求能保住性命。”
李治往后一靠,“朕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你回柳府去,继续做你的柳家五娘子。若需要你做什么事,或是取什么东西,自会有人告诉你。若是做不到,或是想耍什么花样,也自会有人处置你。”
柳云晓打了个冷战,这话的意思是,陛下早在柳府里安插了人手。
想到前世河东柳氏、太原王氏短短几年后,就树倒猢狲散的场面,柳云晓丝毫不敢怀疑,眼前这位陛下的手段。
“当然,若你不敢或不愿,还有第二个选择。”
帝王的冷酷此刻展露无遗,“朕也不要你的命,但你知道得太多,便割去舌头,截去双手,让你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即可。”
柳云晓整个人往后一缩,立刻拜倒在地。
“陛下,臣女选第一个。臣女一定尽心尽力,做好内应,绝不敢懈怠!”
“当真?柳家可是你的本家啊。”
“臣女是活过一世的人,上辈子已经为家族倾尽所有。这一世,我曾发誓只为自己而活!”
“好。”李治站起身,“你够心狠,朕暂且信你,等会自会有人送你出宫。”
见李治转身就要走,柳云晓犹豫着问道:“陛下没有别的事,要问我了吗?”
她前世到底多活了十五年,虽一直困于内宅,但那些年朝局风云变幻,她还是知道几件大事的。
陛下却只问了武氏和淑妃的恩怨,他就不好奇吗?
“不必。”李治连头都没有回,继续往前走。
对于朝政,他一直都相信,自己会是最终的胜利者,何必要问她?
而他想知道的,她也给不了答案。
萧筱的风寒,终于在除夕到来前痊愈了。
今年的除夕宫宴,王皇后没有出席。不是她不想,而是如此盛宴,满宫俱在,群臣列席,戴着面纱出席实在不成体统。
若以真面目示人,她更没这个勇气,也害怕让人看笑话。
她堂堂皇后,怎能做他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所以,在李治的示意下,今年的除夕宴,便由淑妃主持。
殿陛之上,右侧的凤座空悬,而萧筱位居一品妃位,又代执六宫事务,位次比众人都高了半阶,就挨着李治的左手边。
远远看去,竟好似她才是皇后一般。
此番场景,落到不少有心人眼里,各自有一番计较。
但皇后的失宠失势,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与王、柳两家交好的世家,已经开始琢磨抽身自保了。
萧筱带领众妃嫔向李治敬酒祝祷,众人看台上的帝妃言笑晏晏,但实际上两人连视线都有意无意地错开。
等到宴毕,萧筱已有些微醺。从两仪殿出来时,李治正背对着她站在御辇之前,一袭明黄的帝王常服衬得他格外挺拔贵气,戴着通天冠的头微微仰着,似乎在看着天边的明月。
她停住脚步,李治听到声音转身回头,两人视线交汇一瞬,他便又移开了。
“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萧筱心里堵着一口气,直接拒绝了:“不必了,时辰已晚,陛下赶紧回甘露殿歇息吧,明日还有正旦大朝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