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您说的对,可小人看前阵子长孙太尉老过来看这房驸马,还以为他走了大运,可以戴罪立功呢。那,他这是?”
“嗐!谁家杀猪之前,还不让猪吃顿好的呢……”
两人边走边说,声音渐渐远去,再也听不清楚。
房遗爱呆坐在原地,目光空洞。
长孙无忌骗了他?
他明明已经照他的意思,诬陷告发了吴王,竟还换不来一条活路?
这酒菜又是什么?临死前的送行饭?或者,里面下了毒?
他的脸色惨白,心中却渐渐生出巨大的恐惧和愤怒。
第二天一早,他就被人从监室里提了出来,来人极是粗鲁,抓了他就往外走。
房遗爱吓坏了,手指紧紧抓住了门。
“我要见陛下,我有要事禀告!”
“放手!”
“不,我要见陛下,求求你们。”房遗爱不停摇头,差点快哭了出来。“求你们去禀报一声,我当真有大事!”
“现在就是带你去朝上,觐见陛下。”
……
原来,这几日的朝上,都在围绕荆王谋逆案进行辩论。长孙无忌一党要求尽快定罪,宗室那边不敢说话,只有御史台在李治的授意下,直接硬杠。
今日刚上朝,李治就说道:“既然此案莫衷一是,朕这几日看过了所有卷宗,也觉得疑点颇多。不如这样,将房遗爱带上殿来,朕亲自问话。”
于是,就有了之前那一幕。
房遗爱被简单打理了一下,换了身衣服,就被带进了两仪殿。
“罪臣叩见陛下。”
“房遗爱,朕有话问你,你切记如实作答,否则便是欺君!明白了吗?”
“罪臣听命。”
“你贵为驸马,与朕有亲戚之属,为何要谋反?”
“罪臣嫉妒长兄继承爵位,又被荆王蛊惑,一时糊涂,犯下大罪。”经过这段牢狱之灾,房遗爱才知道自己所谓的“大志”,是多么不切实际,可惜悔之晚矣。
“罪臣无颜面对先父,也无颜见陛下。”
“朕再问你,你之前告发薛万彻和吴王恪协同谋反,可是事实?”
“罪臣谋逆,自知死罪难逃,本想学纥干承基,告发他人以期戴罪立功。”
说到这,房遗爱突然停住了,转头看向长孙无忌的方向。
李治注意他的动作,沉声道:“你如何能与纥干承基相比?这些年来,你享受着驸马的尊荣和先父的余荫,这些都是皇恩浩荡,你却不思进取、密谋造反,合该罪加一等!”
房遗爱回过头来,眼里闪过决绝的光芒,既然注定是死路一条,那便鱼死网破!
害我的人,也别想好过!
他叩了三个响头,大声道:“罪臣辜负圣恩,自知死罪!悔不该听信长孙无忌的谗言,更悔不该诬陷薛将军和吴王殿下谋反,构害忠良!”
满朝哗然。
第200章 血溅金銮殿
“你信口雌黄!”
于志宁先跳出来,指着房遗爱怒喝道。
长孙无忌也沉着脸,“房家二郎,老夫不知谁和你说了什么。但那份供词可是你亲手签字画押了的,你如今反口污蔑老夫,难道以为就能减轻自己的罪责?”
褚遂良暴跳如雷,他最是看不得这等小人行径,出列行礼道:“陛下,房遗爱反复无常,首鼠两端,足见是个毫无信用可言的卑鄙小人,他的话,断断不能信!”
“褚公这话,可跟之前说的不一样。”
御史台的行列中有人发话了,正是如今已经升任为从六品侍御史的骆宾王。
在褚遂良还朝后,之前弹劾他的御史韦思谦就被报复贬出京外,如今骆宾王取代他,成为御史台最为头铁的存在。
“此前房遗爱告发吴王时,您与长孙太尉可是言之凿凿,此人证词真实可信。怎么才过了短短十几天,您就改口了?这难道不也是反复无常、首鼠两端?”
“骆御史,你少在这混淆视听!这房遗爱一介谋反逆贼,之前为了活命,才会告发同党。如今见死罪难逃,遂起了报复之心,想要污蔑太尉,陛下,该对此人处以重刑,以儆效尤!”
“啧啧,真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有用时夸成花,没用时踩作泥,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褚遂良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骆御史,你在说谁!?”
骆宾王恭敬一礼,“微臣自言自语,褚公何必对号入座呢?”
两人吵作一团,但刚刚骆宾王的那番话,又一次深深刺痛了房遗爱,让他愈加愤恨。
“回陛下,确实是长孙太尉在审问之前,以纥干承基的事例暗示罪臣,戴罪立功。罪臣贪生怕死,便先告发了薛将军,他未曾参与谋逆,但平日与我等交往甚多,也时常对朝廷口出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