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各有命，你也只是个肉体凡胎。”李治冷静地几乎冷酷，他重复道：“无论何时何地，若遇危险，先顾好自己。”
“那下次若是陛下有难，难道你希望我见死不救？”
“朕要是能避开，你救或不救都一样，若避不开，那便是朕的命数，无须强求。”
萧筱不能苟同，却又想不出反驳的话，一时气急，脱口而出：
“既然如此，上次金桂冲我出手时，陛下为何要挡在我前面？”
这一句话问出去，两人都沉默了。
李治轻轻呼出一口气，“朕也不知。当朕回过神来时，便已经站在你前头了。”
萧筱满脸通红，心跳得几乎耳鸣。
她以为自己早忘了那些突如其来的悸动，原来不是忘了，是一直悄悄藏在心底吗？
她会救五皇子，是身为一个成年人的良知和医者的道德。可李治对她下意识的保护，是出于什么呢？
爱？责任？还是盟友的义务？
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再想下去，这次下手的人还没抓到呢，还有武媚……
对了，武媚的出现，实在耐人寻味，这也是计划的一环吗？
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回来。“陛下，凶手煞费苦心地找到芙蓉，用迷药迷倒了所有人，却又让徐妙动手杀害五皇子，你说凶手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若是冲着她来的，迷药发作后直接下手不就好了？若是冲着五皇子去的，那又何必算计她也在场呢？
李治也冷静下来，“若你当时没有清醒，那就无人阻止徐妙，宏儿恐怕凶多吉少。接下来……”
他忽然顿了顿，转头看着她，“接下来，将死去的宏儿放在你身边，再设法让你提前醒来。如果在此时，再恰好出现一个或几个人证，叫嚷起来，你便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
萧筱听得头皮发麻，光是想想当自己从昏睡中醒来，怀里抱着一个死婴的画面，都觉得快崩溃了，更别提其他人会怎么想。
自从上次戳穿了金桂的计策，她通晓医术之事便瞒不住了，加上她手里还掌管着尚食局。哪怕一起中了迷药，也可以被说成是苦肉计，或者事先服了解药。
只要李宏一死，到时再被抓个“现形”，她便是头号嫌疑人。
“那么，武媚会在那个时候出现，难道她就是被安排的‘人证’？若是如此，她又为何要救我呢？”
是看事情有变，于是随机应变？
尼玛这是连环计中计，防不胜防啊！
李治笑了笑，说话间颇有深意，“有些人天生反骨，是不会甘愿做棋子的。”
这时，被送回立政殿的武媚，也正在面临皇后的怒火。
“是你救下了淑妃和五皇子？武氏，你敢背叛本宫！”
王皇后盛怒之下，将手中的茶盏直接扔了过来。
武媚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茶盏砸在她的脚下，碎片飞溅，鹅黄色的齐腰襦裙，下摆也溅满了茶渍。
“皇后娘娘息怒。当时的情形有异，淑妃并未被迷晕，还在与人搏斗。更重要的是，徐采女失控了，如果让她一花瓶砸下去，咱们不仅计划失败，还会引火烧身。”
“那又如何？就算萧氏真的被砸死了，把所有罪责推到徐氏身上便是。”
蠢货！
武媚心中暗骂，面上仍是毕恭毕敬，“娘娘您想想，咱们的计划本是一箭双雕，先除掉五皇子，再将他的死栽赃到萧淑妃身上，让她百口莫辩。”
“可淑妃和五皇子若一起被害，那不仅是陛下，便是六宫上下都会怀疑到娘娘身上。如今正是立太子的关键时刻，断断不能因小失大。”
王皇后余怒未消，只要想到又让萧晴柔那个狐狸精逃过一劫，她就觉得气不顺。
“现在这般，难道陛下就不会怀疑本宫吗？等到徐妙一醒，把事情都说出来……”
“那就别让她说。”武媚直接接话道。
“徐妙已经被带去宫正司，还如何灭口？”
“娘娘，世上只有两种人可以保守秘密。一种是死人，因为死人不会说话。”
武媚说到这，忽然抬头笑了笑。
“还有一种，是疯子。疯子的话谁会相信呢？”
王皇后愣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能让她疯呢？”
“娘娘，据太医令说，徐采女脑后有淤血未消，需要治疗几天才能醒来。这人的脑子伤了，若是针灸的时候稍有不慎，或是哪味药放多了，也许永远也醒不过来，即便醒了，也可能变得疯疯癫癫呢。”
王皇后眼睛一亮，抚掌笑道：“说的没错，这人的命数啊，真是说不好。好好的一个人，说疯，也就疯了。”
转而她却又肃了神色，“虽然徐妙这个隐患可除，可是武氏，这回的事可是你出的主意，最后落得个两手空空。说说吧，本宫该如何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