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在楼上听了,也颔首道:“后两句是沿用《离骚》中‘’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的意思,诗不错,字也很好。只是好端端一个年轻人,却借荷花自悼,倒有些不祥之意。”
萧筱暗想,可不是嘛,这“初唐四杰”名气虽大,却没一个仕途顺遂,生活安定的。
此时,茶楼外就有人喊道:“黄榜出来了!”
众人一听,哪还有心思品诗,都一窝蜂地出了门。
“九郎!”
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李治失笑道:“想去看看?那走吧。”
萧筱轻声欢呼,便又跟在他后面下了楼。
在礼部南院东墙上,已并排贴了四张黄榜,上头写着礼部贡院,下面则是取中名单。
黄榜之前已经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萧筱垫着脚尖也什么都看不到。
她有些失落,左一眼右一眼地瞄着李治,在电视剧里,这种时候不都是男主角把女主角扛起来吗?
李治有些莫名其妙地回视过去,还拉着她往边上走了走,“别往里挤了,这里人太多。”
这时,前头有了动静。“我中了,我中了!”有人兴奋地跑了出来,鞋都掉了一只,还是满脸喜笑颜开。而跟在他后头出来的几人,却是垂头丧气,有个鬓边已见了白发的中年人,甚至还捂着脸哭了起来。
不用说,这些落地举子,都是考了好几次,甚至十几次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经历过高考的萧筱也叹道:“喜怒哀乐,酸甜苦辣,在这几张黄榜前,也能看尽世间百态。”
进士科是在单独一张榜上,不过二十人左右,卢照邻来来回回看了几次,还是没看见自己的名字,心不由沉了下去。
一旁的骆兄还在不可置信道:“升之,竟没有你吗?这怎么可能?”
这时,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喊:“这进士科头名郑琅,是前任礼部侍郎之子,我看过他的文章,才学平平,怎堪状元之位?”
两人俱是一惊。
紧接着,又有人喊道:“这榜单上的,都是京城世家子弟,我们外地举子,竟无一人上榜。什么为国选材?我看是官官相护!”
这一下,彻底炸了锅了。
第119章 又来一个乱磕糖的
人群骚动起来,还有人信誓旦旦说:“我前两日在平康坊还遇到过郑三郎,他搂着歌伎大言不惭,说是本届状元非他莫属。”
“莫不是有人提前漏题?”
这下子,大家都不干了,尤其是从外地千里迢迢进京赶考,却不幸落第的举子们。
他们把一腔失望愤懑之情都发泄了出来,有几个人甚至搬来了一架梯子,拿笔在黄榜上划了几个大叉,还在白墙上写道:“科举舞弊!官官相护!”
斗大的八个字,墨汁淋漓。
这时,礼部的官员们也闻声出来了,见状怒道:“岂有此理!来人,把闹事的举子抓起来。”
兵卒们一拥而上,对这些读书人粗鲁地推搡,不时传来哀嚎惨叫之声,局势一发不可收拾。
李治护着萧筱又往后退了几步,裴五和齐秉义等人也过来,围在他们身边。
萧筱眼尖,看见瘦弱的卢照邻在拥挤的人潮中似乎快要跌倒,他身边那个中年男人,一手扶着他,一手还要努力推开人群。
她扯了扯李治的衣袖,指了一下那两人。
“裴五,把他们带出来。”
“是。”
接着,李治回头嘱咐她,“这里不安全,我们先回楼里去等。”
等裴五将人带过来时,卢照邻的襕衫被挤地皱巴巴的,而另一位更惨,璞头都歪了,靴子上也全是脚印和泥点子。
“在下幽州卢照邻,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另一人也正了正璞头,叉手道:“在下骆宾王,乃道王幕僚,多谢这位公子。”
李治刚想说话,却听萧筱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
他赶紧拍了拍她的背,“怎么了这是?”
萧筱摆了摆手,脸都憋红了。
好家伙,又来一个更有名的,骆宾王,谁没背过他的“鹅鹅鹅”啊……
今儿是什么日子,初唐四杰让她一次碰见两个。
见她并无大碍,李治才转头继续说道:“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在下姓李,今日与内子出门看榜,不料竟遇到这等事。”
萧筱被雷得外焦里嫩:内、内子?
这边的三人都没注意她的异样,卢照邻面色黯然,骆宾王却是满脸不忿。
“若传言为真,那这春闱就是个笑话!枉费天下学子寒窗苦读十数年。”
“好了,骆兄,小心言多必失。”
李治观察着两人的神态,“两位放心,这件事朝廷一定会给个交待的。”
突然,从门外又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同时一声少年的厉喝:“金吾卫在此,谁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