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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
太极殿内灯火通明,姚忠正悄悄把茶水换下来,又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桌面。
他看着一旁批阅奏折的龙袍男人,几度想要开口,最终还是安静地站在一旁。
“什么时候了?”
“回陛下,已经亥时了。”姚忠正低声开口。
季允宸有些恍惚:“这么晚了。”
他站起来,随口吩咐:“明日让齐策来见朕。”
“是。”
季允宸没坐御驾,他带着姚忠正走出太极殿,自从阿拙离开,旁边的凤凰台只有文贞几人偶尔走动,没了女主人,整个皇宫像是从热闹中脱离开来,只嘈杂了一瞬又回到了死静中。
一路上点满了宫灯,映出男人孤寂的身影。
季允宸回到内室,他先去看了一眼长乐和未央,这是季允泽给阿拙送的猫狗,男人看着它们悠闲自在的模样,气得咬牙:“你们阿娘不要你们了,多久了都没入梦关切一下你们。”
长乐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喵?”
未央躺在地上,茫然地看着他。
“算了,跟它们见识什么。”季允宸叹了口气,揉了一把柔软的毛发,起身洗漱。
不知过了多久,季允宸躺在两人的婚床上,他算了算时间,阿拙好像离开了二十五日八个时辰,也不知她什么时候回来?
他手指慢慢合拢,把一个玩偶抱进怀里,季允宸心里把某人暗中骂了好几遍,难道自己让梦境消失一个月,季允泽这个狗崽子也要这样吗?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万一呢,万一今晚能入梦呢。
他想念他的妻子,这种思念没有随着时间的流去而消散,季允宸觉得自己快要疯了,阿拙嫁给他的时间明明才短短几个月,可是此时的他只能靠着这短暂的夫妻生活缓解思念,却只能在回忆中愈发沉沦。
好想她。
阿拙,他的妻子,如今在干嘛呢?
不能想了……
季允宸紧紧闭上眼睛。
不行,睡不着。
季允宸坐起来,他大步往外室走,姚忠正见怪不怪地跟上。
果然,陛下来到外边的书房,直接在书架上拿出一个盒子,不出意外的话,里面是皇后娘娘给陛下写的信。
皇后娘娘原意是让陛下每日看一封的,可是娘娘离开的第二日凌晨,陛下就将全部的信件看完了。
姚忠正记得那日的情景,暴躁的陛下捧着信件,脸上流露出在皇后娘娘面前才有的笑容,最后入睡的时候,是含着笑意的。
那晚,陛下一夜好眠。
姚忠正有些好奇里面写了什么。
不过他没问,暗自打了个哈欠,心里开始数时间。
一、二、三……
“走吧。”季允宸站起来,面上已经恢复了正常,仔细看还能从那双幽深的眼睛里看出笑意和期许。
“行了,擦擦你眼角的泪水吧,以后不用值夜了。”
姚忠正笑着擦拭眼角:“奴才不放心陛下。”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要跟阿拙白头偕老的。”
“是是是,皇后娘娘心里也记挂着您呢。”
“嗯,她记挂着我,明明出发之前那么忙,竟然还惦记着给我写信。”季允宸叹了一口气,他何德何能有这样的妻子啊。
忽然想起什么,季允宸开口:“听说凤凰台和工部研制出一种轻薄的琉璃制品?”
“是的,听说叫玻璃。”
“你去问问,就说有没有一种东西,能够把信件的字迹保护好的东西。”
阿拙写的信都被他摩擦出痕迹了,这样不行。
姚忠正:“……是,陛下。”
季允宸满意点头,再次回到寝殿的时候,他心中的不安消了些。
一夜好眠。
翌日。
早朝过后,齐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回长安这几个月可谓是劳心劳力,陛下不知出于什么考虑,竟然雷厉风行地剪了氏族的不少党羽,之后的科举竟然比往年的更为严苛。
当然这些不在他关注的范畴,齐策此次回长安就是为了突厥旧部的安置,好在今日朝会就是在决定这个。
有人说是迁至长安,随时看守;
有人说全部绞杀或者发往运河劳役;
还有人说留在塞外严加看管……
总之,朝中吵了许久,今日终于定下来了。
如将军猜测的那般,陛下打算将薛升荣等首领强留在长安,其部将打散融入霁国各地,其中北庭被放入的突厥人最多。
恐怕陛下对将军和娘娘的期望很高啊。
他整理好思绪,这才恢复表情前往内殿,没成想,竟然在里面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中书令?他怎么在这?
“来了?”季允宸放下手中的奏折,“坐吧,今日找你们来,是为西域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