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林乐悠急切地问。
老太医收回诊脉的手:“长公子久跪伤及筋脉,又兼忧思郁结于心,两日未进滴水粒米,以致气血两亏。”他轻叹一声,掀开扶苏的衣摆,露出青紫肿胀的膝盖,"更棘手的是,昨日那场骤雨,导致长公子染了风寒,现下高热不退,若今夜不能退烧,只怕情况颇为凶险。”
林乐悠顺着太医的目光看去,只见扶苏的膝盖处皮肉泛着不正常的紫红,几处磨破的伤口还渗着血丝。她的指尖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那现在要怎么治?”林乐悠强自镇定,声音却泄露了一丝哽咽。
"老臣先用雪蛤膏外敷,活血化瘀;再煎一剂附子理中汤,温中散寒。”老太医从药箱取出一个青瓷小罐,"只是这高热......”
"我来照顾。”林乐悠接过药罐,指尖传来瓷器的冰凉触感,"烦请医令速速给长公子配药。”
“老臣这就去。”说罢便带着阿粟前去煎药。
林乐悠重新跪坐在床榻边,双手紧紧包裹着扶苏滚烫的手掌,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地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第50章 ‘荧惑守心’异象再现】
不知过了多久,林乐悠忽然感觉到掌心中的手指轻轻颤动。
"苏苏!”她猛地抬头,正对上扶苏缓缓睁开的双眼。那双总是清亮的眸子此刻布满血丝,却在看到她时瞬间亮了起来。
林乐悠见状惊喜地向外间喊道:“阿粟,快把熬好的药端来!公子醒了!”
扶苏强撑着支起身子,忽然一把将林乐悠揽入怀中。
他的手臂因高热而微微发抖,却将她箍得那样紧,下巴抵在她肩头,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你回来了...真好..."
林乐悠回抱住扶苏的腰身,泪水浸透了他单薄的寝衣:“我回来了,所以苏苏也要好好的,知道吗?”
扶苏缓缓松开怀抱,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虚弱的笑意。
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动作温柔得仿佛在擦拭稀世珍宝。”别哭..."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你一哭,孤这里..."他执起她的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比高热还要难受千倍..."
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阿粟端着药碗轻手轻脚地走进来,黑褐色的药汁在青瓷碗中晃动,散发出苦涩的气息。
林乐悠接过药碗,小心翼翼地递到扶苏唇边。
扶苏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药汁的苦涩让他喉结滚动,却始终未皱一下眉头。
放下药碗,他神色忽然凝重:”父皇此番放你回来,必是要借你之口劝孤起身。”他握住林乐悠纤细的手腕,"但既然你已回到孤身边,这一次,孤绝不会再让黑甲卫将你带走。”
"苏苏放心,"林乐悠回握住扶苏的手,"陛下给了我一日期限自证清白。我不会再回诏狱了。”
扶苏眉头微蹙:“父皇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他太了解自己的父皇,父皇是绝不会因他的长跪而轻易改变决定。
"无论缘由为何,这总是个机会。”林乐悠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且我已经想到自证清白的办法了。”
"什么办法?”扶苏追问。
林乐悠却神秘地眨眨眼:“明日苏苏便知道了。”
扶苏本想告诉林乐悠自己已安排好一切,过了今夜她便能安全无虞。但看她胸有成竹的模样,终是没再追问,只是轻轻颔首:“好,孤相信乐悠。”
"再睡一会儿吧。”林乐悠柔声道。
扶苏却固执地摇头,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生怕一闭眼她就会消失似的。
林乐悠看出他的担忧,像哄孩童般轻拍他的背脊:“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她扶着他慢慢躺下,扶苏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药力渐渐发作,他的眼皮越来越沉,最终握着林乐悠的手安静睡去。
林乐悠轻轻为他掖好被角,看着他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天色渐沉,扶苏寝殿亮起的烛火。林乐悠踏着月色回到椒房,小苑里竟未点一盏灯,唯有寝室窗棂间透出一抹微弱的烛光。
她轻推门扉,吱呀声惊动了屋内啜泣的孟姑。
孟姑仓皇回首,待看清来人,浑浊的泪眼中骤然迸出光彩。
"姑娘!”她踉跄着扑来,枯瘦的手指急切地抚过林乐悠的衣袖,"那些天杀的狱卒可伤着你了?”
林乐悠握住孟姑颤抖的双手,触感冰凉。”没有,你看,我连头发丝都没少一根。”她轻声安慰,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只是..."
这迟疑顿时化作惊雷。孟姑面色煞白,干裂的唇瓣直抖:“莫非陛下真要......”她猛地攥紧林乐悠的手腕,"老奴这就收拾细软,趁着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