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近后,林乐悠闻到扶苏身上淡淡的沉水香混着雨水的味道,莫名的觉得安心。
车队重新启程,马蹄踏在泥泞中的闷响透过车板传来,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帘随着颠簸轻轻晃动,偶尔漏进几缕天光,在他俊挺的侧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林乐悠注意到扶苏的右手始终虚按在剑柄上。
"嗖——”
雨幕中,那支羽箭破空而来的尖啸声格外刺耳。
箭矢精准地贯穿为首亲卫的咽喉,鲜血在雨中绽开一朵妖艳的红梅。几乎在同一瞬间,扶苏的青铜剑已然出鞘,剑刃在雨水中划出一道银亮的弧光。
第二支箭穿透马车帷幔直取林乐悠面门,却被扶苏的剑锋精准劈成两段。
他左手揽住林乐悠纤细的腰肢,右手挥剑破开车窗,抱着她纵身跃出。落地时一个旋身,将林乐悠牢牢护在身后,溅起的泥水打湿了他的衣摆。
"铿!”
第三支箭擦着剑刃掠过,火星四溅。两侧山崖上突然冒出数十黑影,箭雨倾泻而下。这些黑衣人动作整齐划一,每支箭都瞄准要害,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他们的目标是囚车!”林乐悠从扶苏肩头望去,只见数名黑衣人正快速逼近囚车。
话音未落,三个黑衣人已突破防线,直奔赵严所在的囚车。为首之人挥刀斩断囚车铁链,寒光闪过,锁链应声而断,另一人举着刀凑近栅栏。
扶苏眼中寒光一闪,左手从马鞍旁摘下角弓,右手抽箭搭弦——
"噗!”
羽箭贯穿持刀刺客的手腕,铁刀坠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扶苏身形如电,转瞬间已掠至囚车前,剑锋横扫,将第二名刺客拦腰斩断。鲜血喷溅在囚车栅栏上,又被雨水冲刷成淡红色的细流。
"公子小心!”林乐悠的惊呼从身后传来。
扶苏头也不回地反手一剑,剑尖精准刺入偷袭者的咽喉。第三个刺客的匕首还未落下,就被他一脚踢飞。左手如铁钳般扣住对方喉咙:“说!谁指使你们?”
刺客狞笑着咬破齿间毒囊,转眼便口吐黑血而亡。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吕梁一声短促的惨叫。只见一名黑衣人如鬼魅般闪过,手中短刀精准刺入吕梁心口,刀尖从后背透出,带出一蓬血花。监御史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瞪着眼睛瘫软下去。
扶苏目光一沉,立即冲向赵严的囚车,却见一支淬毒的弩箭已从囚车缝隙射入,正中赵严咽喉。赵严双目圆睁,手指死死抓着栅栏,嘴角溢出黑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结圆阵!保护公子!”亲卫长嘶吼着带人围拢过来。
剩余的刺客见目标已死,立即吹响哨笛,纷纷撤退。他们分散逃离,受伤者无法逃离的死士毫不犹豫地撞向亲卫的刀锋自尽,不留一个活口。
扶苏持剑立于雨中,剑尖的血迹很快被雨水洗净。他环视四周——十余名亲卫倒在血泊中,两辆囚车里的要犯皆已毙命,而刺客没留下任何能追查的线索。
林乐悠从藏身处走出,脸色苍白:“公子,他们..."
"灭口。”扶苏收剑入鞘,声音冰冷,"赵严和吕梁知道的太多,看来有人不想让他们活着到咸阳。”
亲卫长检查完刺客尸体,摇头道:“公子,这些人身上没有任何标记,兵器和箭矢也都是最常见的制式,查不出来源。”
扶苏沉默片刻,突然问道:“方才那支射杀赵严的弩箭,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亲卫长一怔:“似乎是...从我们后方射来的。”
林乐悠倒吸一口凉气。扶苏的眼神变得深邃——这意味着刺客中有人早已混入护送队伍,或者...亲卫中有人被收买,但此刻死无对证,已无从查起。
"备新车,改走官道。”扶苏沉声下令,"日夜兼程回咸阳。”
雨势渐弱,晨光穿透云层。扶苏望向咸阳方向,目光如炬。这场天衣无缝的刺杀,必是朝中某位大人物精心策划。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块被鲜血浸透的囚车木板上,赵严临死前用鲜血写下的"車"字,正在晨光中渐渐干涸。
第30章 东宫】
赶了三日路,扶苏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咸阳。马车辘辘驶入咸阳城门时,夕阳的余晖正洒在巍峨的城墙上,给青灰色的砖石镀上一层金边。
车驾刚入城,街市上便起了骚动。
"快看!是长公子的车驾!长公子监军归来了!”一个卖首饰的商贩眼尖,率先认出了车驾上的徽记。
"长公子素来宽厚仁善,咱们理当相迎。”旁边卖布匹的老妇人连忙整理衣襟。
消息如涟漪般扩散,街边贩夫走卒纷纷放下手中活计,掸衣跪拜,卖陶器的老翁颤巍巍将额头贴上手背,担柴的樵夫单膝触地抱拳行礼,就连嬉闹的孩童也被母亲按着肩膀跪在道旁。很快整条长街的百姓都自发跪地行礼,场面蔚为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