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阵仗，比烟景初入皇宫口出狂言时更盛，更森严。
太安帝抬眼看着鱼贯而入的众人，他看见了留在殿外那熟悉的剑柄。
不染尘。
太安帝扫了一眼烟景后重新敛下眼皮，他们是在告诉他，他们此次亦不代表百里家，更没有谋逆的心思。
但真伤了烟景，他们便可以撕掉伪装。
太安帝：“就是你撕毁的圣旨？”
“是我。”烟景对殿内的金吾卫视若无睹，她走到太安帝面前却被浊清拦下。
第一百零三章 棋局如战局
“金吾卫何在！”浊清眼中杀意暴涨，大有烟景再往前一步便会让她血溅当场！
“在！”数十名金吾卫齐声应和，剑刃出鞘，指向了高台之上的烟景。
“浊清公公，你逾矩了！”萧若风冷喝，眸中寒意凛然。
他的目光扫向高高在上的太安帝，父皇尚未发话，这奴才居然敢越俎代庖，其心可诛。
“师兄不必动怒。”话毕，烟景手指微动，劲气荡出，浊清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两步步。
浊清稳住脚步，震惊地看着烟景，他修炼了数十载的内力，在她面前竟如蚍蜉撼树。
烟景满意点头：“这才对嘛。”
她微微俯身捻起一粒白玉棋子，不疾不徐地落下，瞬间撕破了黑白两间和平的局势。
“撕毁圣旨是我不对，但陛下真觉得……这一纸诏书的分量重得过北离安稳吗？”
太安帝眸色深沉，始终一言不发。
“陛下，您若是没有对百里家步步紧逼，我们本该就像这盘棋局一般黑白分明，各司其位。”
“你是想让朕放过百里家？”
“百里家并无谋逆之心，何罪之有？她抬眼直视龙颜，“陛下口中的‘放过’，又从何谈起？”
“若是朕不放，你敢弑君？”太安帝执起黑子重重落下。
话落，大殿内一片寂静。
烟景指尖的白棋再次落下，清脆的声响显得格外突兀。
“弑君？”烟景忽然轻笑，指尖转动间，一枚白子抛向浊清。
那棋子看似轻飘，却逼得浊清退后三步，直到他的背撞在了盘龙柱上，他能感受到她身上漫不经心却又快要凝成实质的杀气。
不伤人，却实在锐利。
“若我真要动手，这些金吾卫包括浊清公公，连陛下的衣角都护不住。”她的目光扫过殿上如临大敌的金吾卫。
“我只问一句，陛下难道还想用十几年前对付叶将军的法子，给镇西侯府安上一个无厘头的罪名？”
提起叶羽，太安帝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扶着龙椅的手微微颤抖，眼中的愧疚之色一闪而逝，若想稳坐帝王位，忠骨终究比不上江山。
台下的叶鼎之更是攥紧双拳，不敢有半分的异样，怕打乱烟景的节奏。
百里东君三人担心的眼神转向他，后者微不可察地点头，让几人放心。
“叶羽他….”太安帝嗓音嘶哑，“的确是朕对不住他。”
“陛下这句话，午夜梦回说过许多次吧？”烟景对他的愧疚恍若未闻，淡定落下一子，“叶将军的忠心或许陛下比谁都清楚，却还是死于您的旨意下，罪名是谋逆。”
浊清立于太安帝身侧，眼神幽暗，他的手指微微转动扳指，却听见烟景忽然道：“看来这殿中，不止这群金吾卫，还藏着不少蛇鼠之辈。”
话音未落，数十道黑影从梁上飞下，手中的武器皆瞄准了烟景的后背。
百里东君会意，吹出一声轻挑的口哨，暗卫的剑刃突然对准了他。
他双手随意一伸，三枚淬了毒的箭头被他用指缝夹住，司空成风飞身上柱，砍晕了数名暗卫，而叶鼎之则是卸掉了他们想伤害烟景的那条手臂。
三息之间，殿柱上掉落了十几名暗卫，手中还握着几枚暗器，而当时他们的暗器正对烟景的后背，只等浊清一个眼神便会取烟景的性命。
烟景始终没有抬眼瞅过一眼战局，专注落子，在棋局中厮杀。
“陛下，我只是想与您下完这盘棋而已，只不过，待这局终了，执掌这盘江山棋的人恐怕就不是你了。”
最后一子落下，太安帝望着棋盘上她所下白子组成的样式，显然是一个“叶”字，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血沫溅在“叶”字之上。
“看来你不仅仅是为了百里家而来，如此胆大妄为，得寸进尺！”太安双眼猩红。
萧若风看着太安帝的病态，有些担忧。
烟景甩了甩袖子，坐远了些：“因为我是跟您学的啊，您对百里家难道不是得寸进尺？我学得好不好？”
“你….”
太安帝闭上眼睛，此刻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烟景自顾自地说着：“我希望陛下拟一道叶府与百里家无罪平反的圣旨，当然，如果您不同意，或许我也可以担一个谋逆的罪名，但后世提起来也不过一句王朝更迭，我何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