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明玉一怔,跟着喃喃:“对,我爱上你了。”
听到这个回答,谢安存再次扬起手要往下摔落神像,巨眼比他的反应更快一步,几道尖刺从眼白生出,狠狠刺进谢安存的手背,这一下疼得他呻吟一声,手却攥得越紧。
俞明玉见状猛然阴下脸,冲巨眼粗吼:“谁允许你他妈的伤他了?”
巨眼委屈地往后缩了缩。
“明玉、明玉......”谢安存伸手摸了摸俞明玉的脸,把血全抹在他唇边、眼下,两个人一起在阴霾下急促喘息。
“你听我说,这里不是现实世界,我不是真实的谢安存,你也不是,我们没办法永远在一起。只有醒过来,回到那个世界里,你才能继续恨我,我才能继续爱你,我会永远留在你身边,我发誓。”
“我跟踪你,骚扰你,用了那么多下作的手段,为了留在你身边,这就是我的愿望。你想实现你的愿望,我也想实现我的,人都是自私的对吧。”
他绷紧牙关,再次举起手,神经兮兮地笑了两声:“落魄的天鹅和下水道里的老鼠简直天生一对,你觉得呢?”
“谢安存——”俞明玉目眦欲裂。
“砰!”
神像重重落进泥地里,极清脆一声,彻底碎成了两半。
第56章
六月五,芒种,魔羯座运势中等,幸运颜色黄色,幸运数字4。
谢安存从花店买下一捧香槟色的洋桔梗,脚步轻快地往停车场走,此时距离他回到现实世界已经又过去整整四天。
明明在那个世界里待了一个星期,醒来时他发现时钟分针才刚走过半个钟面,神像就躺在身边,彻底碎成了两半。
比格从二楼飞下来时看到的就是呆坐在地上,一声不吭流眼泪的谢安存。
才离开几个小时而已,这个人脸上的表情就好像人生经历了什么大起大落,应该说没有起,只有落。
“谢安存,你咋了,干嘛坐在地上……这个东西怎么裂了?”比格吓了一跳。
谢安存也不说话,只是重新躺倒在地上,对比格说了句极其高深莫测的抒情句:“你知道破镜重圆的滋味儿是怎样的吗?”
比格:“和谁破镜重圆?俞明玉么?你们之间有建立起镜子过吗?你到底咋了,别像神经病一样倒在地上流眼泪好不好,真的很吓人!”
谢安存吸了吸鼻子:“......你根本不懂。”
神像毁了,但医院里的睡美人还没有醒。
可能是被缠得烦了,陆以臻开始主动发短信来汇报俞明玉每一天的身体情况。
医生说他有时候肌肉会频繁抽搐,脑电波也开始上升,是即将苏醒的前兆。
谢安存那股执拗劲儿又上来了,想让对方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就是自己,每天花四、五个小时待在医院里,最后干脆把稿子也带来病房画。
有他在,易延就偷懒不来,调侃说谢安存真是一款丈夫瘫痪后不离不弃的糟糠妻。
糟糠妻在丈夫醒不来的这段时间里饱受煎熬。
晚上只要闭上眼就必定会做噩梦,说是噩梦也不至于,他总是梦见小楼里的俞明玉。
梦见男孩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上一秒还在问“能不能让我摸摸你的尾巴”,下一秒就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大声质问为什么要自己偷偷逃跑。
天堂和地狱之间只隔着一双手,和一对浅色的漂亮瞳孔。
谢安存自虐般地回想这个梦里的每一个细节,在连续两天的早上只收到陆以臻“还没醒来”的例行短信后,他终于又开始焦虑起来。
如果毁掉神像也没有用呢?明明已经把这鬼东西摔成两截了,为什么他能立刻醒过来,俞明玉却不能?
谢安存盯着自己手下的草图发呆。
本来计划要画的三面图一笔都没画,反而半路开始写生,避来避去还是什么都没有绕开,俞明玉的脸与别墅一角浮现于笔尖下。
画上的小人儿笑脸与背后蓝天白云一般明媚,怀里还抱了只咧开嘴的小黑狗。
咔——指尖一用力铅墨便断了,谢安存扔下笔,把自己重重压进靠椅里,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疯狂的想法。
现在除了一些营养袋和葡萄糖,俞明玉已经不需要再输其他的药物,在家里一样能挂,医生说人预计在四天内能醒来,可谢安存却等不及了。
他越来越害怕那种似有若无的不祥预感,又有些恨。
俞明玉分明说要和他永远在一起,不允许他走,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孤零零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会像断了线的风筝到底是他还是俞明玉?
或许应该把噩梦的根源时时刻刻放在自己身边才好。
于是第三天陆以臻按时来到医院顶层病房时,吓得嘴皮子和眼镜一起抖,扶着门把手才没让身体软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