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些电话号码的源头也已经追溯到了,和大量购买二手车与管制器具的账户一样,银行卡支付,都是从沂水一家私人银行划出来的,银行和罗滢的娘家有关。银行卡的开户人是......”
陆以臻说到这里忽然卡住了,没人把刀架在喉咙上逼他闭嘴,但剩下的三个字就跟块碎玻璃似的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一直跟踪骚扰俞明玉的是这个人。
“是谢安存,谢少爷。”
语音到这里就结束了,俞明玉也找到了谢安存安在他房间里的东西。
一颗小小的针孔摄像头。
藏在钢琴上的假花盆里,如果不是有意去找,根本不会被发现。
他拿起摄像头端详,一遍又一遍地回放陆以臻的语音。
谢安存,谢少爷。
偷窥、跟踪、骚扰他的人是谢安存。
你现在还在通过这个摄像头看着我吗,谢安存?
俞明玉扯了扯嘴角,对着摄像头露出一个没什么感情的笑。
说不上来什么心情,有一瞬间他真想把房间里能看到的所有东西,连同自己的绅士原则全砸到地上泄愤。
或者对着摄像头朝另一边的人大声斥骂,但更多的是无力和茫然。
是,他俞明玉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
谢安存真是能装,比他还像个骗子,夜晚落在他身上的吻那么滚烫炙热,好像自己就是他的全世界,他最珍爱的宝贝,结果做出来的事和旁人没什么差别。
这让俞明玉终于想起来一件事。
那实在是很久远的事了,久到谁都不愿意想起来。
在陈婧宁上吊自杀后的第一个年头,俞明玉在漾园里头一次遇到了真正冲自己来的变态偷窥狂。
只有被偷窥和视奸过的人才知道这种眼神有多么恶心,明知道自己的背部正有条不断分泌出粘液的毛毛虫在爬行,却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咬着牙忍耐煎熬。
偷窥者是日常巡逻漾园后林的保安。
俞明玉时常能看到他流连在小楼附近,在被挨打后不怀好意地拿过碘伏说要替他涂一涂伤口。
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那里,用自以为藏得很好的下流目光流连在他的胸口和小腿上。
让人恶心、反胃,冲到厕所里把胃里的东西全吐干净了才觉得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俞明玉反感得太厉害,后来男人在小楼附近乱走乱逛的次数少了。
最后一次见他是在自己的床前,俞明玉感到有人正在注视自己,猛地从睡梦中睁开眼,正对上夜色的人影。
偷窥者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进了小楼,身上酒气冲天,见床上的人醒了,非但不害怕,反而露出一个醉醺醺的笑来。
“乖乖......小俞啊……是叫小俞吗?怎么一个人睡在这里呢?”
醉汉喘着粗气将手伸向床上瑟瑟发抖的男孩。
俞明玉绷紧牙关,手从枕头底下慢慢摸出来一把园艺剪。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醉汉什么都没做成,倒把自己的一条小命赔了进去。
这件事儿在漾园闹了许久,下人传闲话时越传越邪乎。
只说死湖附近突然多了具尸体,至今不知道是他杀还是自杀,被勒令草草埋到荒山野岭里去,魂儿却在下人的饭后闲谈中留了许久。
但经此一传闻出来,漾园西北侧更成了一块儿禁地,再没有旁的人敢随便去那里。
“俞总,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可能是查的时候哪里出错了,沂水人这么多......同名同姓也不是没有可能。”
“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想要利用谢少爷,我可以再叫人继续往下查。”
陆以臻又发来一条新语音,难为他用贫瘠的语言拼了命地为谢安存找补。
“不用查了。”
俞明玉回话,他把摄像头随意扔到地上,皮鞋轻轻一碾:“把去墨西哥的行程往前提吧,让易延今天晚上就跟我走。”
陆以臻不是傻子,听得出俞明玉现在心情很不好。
他从来没见过俞明玉甩脸色发火,连面对俞青涯这种货色时,也只是笑眯眯地给对方使绊子。
但现在好像和以往的任何一种情况都不一样——俞明玉是真生气了。
饶是他也想不通,谢安存看上去好好的一个人,最多是性格奇怪了点,为什么私底下要做这种事情?
“去碧水榭的酒窖里包两瓶伊顿庄园来……”
还有更多的事要交代给陆以臻,俞明玉撑着额头,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竟然空白起来。半晌,才捡起破碎的摄像头往外走。
“送人。”
其余的话再也吐不出来。
这次去墨西哥,一是为了巡查军工厂,二是应邀。
当地从意大利迁移来的黑手党世家是伯劳军火的顾客之一,听说俞明玉要来布塔沙,特意邀请他参加北美富豪组织的地下拍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