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功夫,她们已经走到了窟卢塔族的广场上。
果然,大家此刻都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们了,团长站在幻影旅团的中心,许是因为月光这一刻完全暗了下去,所以,派克诺妲没有看清楚库洛洛的表情。
“……”派克诺妲不知道应该怎样表述内心的话语,所以她只是轻轻喊了一声:“团长。”
可是,不知为何,她的手掌相当紧张地攥着身上披着的,那件色泽很艳丽,色彩也很鲜明的衣服,手心也有些紧张地出了汗。
派克诺妲想,她到底该不该表达自己的想法呢?又或者,她应该把她看到的记忆做成念弹,让大家也看到?不……失去对身体控制能力的不止她一个人,团长也是。她身为幻影旅团的成员,她的意志却在今天被动摇了,这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你们来了,派克诺妲,小滴。”库洛洛的声音仍旧温和,平静的一如往昔,也听不出他此刻的情绪有任何变化:“等你们很久了。”
“今天晚上,是最后一晚了。”库洛洛缓声重复了一句:“非常难得的机会。”
派克诺妲很明显地看到不止是她,还有那几个比较感性的——尤其是强化系的大个头窝金,很用力地颤抖了一下。
窝金此刻的身上穿着一件套头毛衣……这估计是整个窟卢塔族最大的一条毛衣了,只是,在它穿在窝金的身上时,它仍然变成了露脐装,七分袖。
这是用拐棍敲他最厉害的老族长米歇尔给他的,她说这是她以前当妈妈的时候给大儿子织的,米歇尔的儿子也算个大块头。
那时候,窟卢塔族的出族考试还没有那么复杂,许多年轻人都在向往外面的世界,包括米歇尔的儿子在里面。
有些年轻人回来了,他们回来的时候,有些或是神采奕奕,高兴地描绘着外面世界的一切,有些或是眼里浮现了晦暗的色彩,说什么不愿意再离开;有些年轻人却再也没有回来,其中就包括米歇尔婆婆的儿子在内。
在后来,窟卢塔族的长辈们就提升了年轻人离开部族的难度。
“我倒是希望相信他,最后确实变成了一个很优秀的猎人,至今还在他以前憧憬的那片大陆冒险。”老族长一边用卷尺给窝金量着身上的数据,她老了,说完一句话以后就会忘记自己上一句话在说什么,于是她继续自言自语:“瞧瞧你,你比米拉其的块头还大,我要把毛衣的下半截拆掉,再给你重新织好……我说到哪了?”
“是了,我家的傻小子告诉我,他最远大的志向就是去往窟卢塔族起源的地方,去黑暗大陆探险。”
“不过我想那孩子现在也是个小老头的年纪了,这件旧毛衣已经不适合他了。”老族长用力拍了下表情又涣散起来的窝金的肩膀,用力说道:“好了,它现在是属于你的了。”
说实话,这是窝金第三次收到正经的礼物。
第一次是萨拉萨给他折的小纸花,第二次……第二次他就将库洛洛伸手邀请他要不要一起配反派的那次登台演出,勉为其难地当成礼物好了,后来出了事情,大家彼此之间再也没什么互赠礼物延续情感的传统,他们之间的羁绊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出生入死里构建起来的。
童年时期过去,窝金从来都是想要什么就去抢什么,身上也不爱带一分钱的戒尼,不过他们的日子早就好起来了,如果窝金现在看到有谁穿着这么一条针脚单调的灰扑扑毛衣,他铁定不会乐意抢的。
可是他清醒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悄咪咪潜入老族长的房间里,把老太太手边上这条将将补了一半的毛衣兜头套了进去。
虽然肚脐兜风,他一身扎实的肌肉也被勒到不行,可是窝金还是对着这件衣服左摸右摸,满脑子都在米歇尔的那句:“现在它是属于你的了。”
窝金看了一眼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小老太——也许她年轻时有过实力,但她现在确实不像个多强大的念能力者,她连身上的被子都只盖了半截。
他抬起食指和拇指,蹑手蹑脚地拎着老太的被子帮她往身上提了提,又似乎被自己这一动作吓了一跳,他之前只试过徒手接敌人的拳头或是用手指捏子弹,什么时候帮人盖过被子。
窝金和做贼撤回了手,急慌慌地跑了出去,去见团长了。
窝金前脚出门,老太太就掀了一下眼皮。
浑浊的眼泪落在黑暗里,看不清。
*
窝金大大地张开了嘴巴,似乎想用他震天撼地的大嗓门吼出说些什么,结果站他身侧的信长正在超级大力地用手掐他,提醒他别乱讲话。